第一次到蒙特利尔是在一个冬天,也就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但天已经全黑了,可见蒙特利尔的纬度真是很高,可能是离北极最近的大城市吧。不过,这个说法是我的发明,可能会有争议,但如果说蒙特利尔是世界上第二大法语城市,这一点大概是无可置疑的。进一步,如果说能从蒙特利尔窥探出法兰西民族的一些特点,大概也是无可非议的,于是我对这个城市充满了好奇。
话说我开车进了城,人生地不熟,加上天黑,我没有能如意进入市中心地带,阴差阳错开到了奥林匹克体育场附近。眺看晚上的奥林匹克体育场,黑乎乎的,隐隐约约看到体育场椭圆型的建筑主体,椭圆型的一端,以45度的角度高高地竖起一个斜塔,顶端尽没于黑夜之中,有刺破天穹的雄壮,和浪漫。
不过,我来不及欣赏这着,开了十个小时的车,我现在得尽快找路。想问问路人,无奈路小巷深,行人寥寥无几。远处,终于看到一个行人,我赶忙从车里出来,紧跑过去,是一个少妇,手里拿着从商店买回来的东西。我告诉她我要去的地方,敬请指点,不胜感激,如此这般这般。
那少妇笑眯眯地看着我,倒不急于回答,端详了一阵,依然诡密地笑眯眯,分明是色迷迷地笑,看得我心里极不自在,也不知所措。突然,那少妇一只手给我指路,另一只手把我拥起来,还下意识地使劲。这,这,这不是吃我的豆付吗?没有见过这阵势,更没有心理准备,我只是机械地点头,表示明白了她指的路。
她叽哩呱啦讲完了,才把我松开,依然笑眯眯的。她说完了,可是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呀,继续机械地点头,完全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的傻相。我想那时候的少妇肯定特别得意,又冷不防地把我揽起来,不厌其烦地再解释一遍。
这回,我终于能够镇静些了,努力记住她指点的第一和第二个转弯的地点,至于其它的路径,在当时的情况下,我是肯定记不住的。车到山前必有路,逃离虎口要紧,来不及说谢,溜。我就这样狼狈地回到了车里。
在车里,我才敢出口大气,放下那颗紧张迷惑的心。我突然冒出改编黄梅戏《天仙配》的想法,《天仙配》里的路遇太不符合实际了,从天而降一个仙女,虽是好事,但也能把人吓个半死,跟许仙见到白蛇也差不多,董永哪有心思想什么男女受授不清,居然还能回忆起他爹爹对他说的“男女交谈是非多”。董永肯定跟我不相上下,紧张得不知所措,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多情的疯女人。蒙特利尔女人够豪放,这就是蒙特利尔给我的第一个印象,以后得小心翼翼、避舍三分。
好了,回到正道上,我们很快到了市中心的圣凯瑟琳大街,果然是赫赫有名的繁华无比、灯红酒绿的地方,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不过,多看几眼这些霓虹彩灯,发现那些最大最亮最耀眼的招牌居然都有衣不遮体的性感女人形象,充满诱惑。虽然招牌巨大,但门脸却很小,一扇小门,安静地闭掩着,充满了神秘,勾你去探个究竟。
第二天,我们去逛街购物,经过一个又一个如此这般的招牌和门脸,连柳下惠都会好奇的,好奇里面到底是干什么的。嘘,乘LP看衣服首饰,我推开一扇门,慌慌张张,像做贼一样就溜进去了。只想看看里面是啥样,看明白了就撤,所以最怕里面有人盘问。
一个女伺应生托着一盘酒正好从那里经过,什么也没有说,只对我嫣然一笑,很为我壮了些胆。哦,里面是酒吧,探头往里看,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在舞台上随着音乐扭来扭去,呵呵,还是脱衣舞酒吧。
蒙特利尔的法律容许如此赤裸裸的表演,够过分的,而且不分红灯区绿灯区,最繁华的商业大街也就是脱衣舞吧最集中的地方,商、色混在一起,够胆量,这条街上,连绵过去,一家接着一家,这蒙特利尔究竟有多少家这样的酒吧呀?这个城市够黄。
我正在那循思着,一个彪形大汉向我这里走来,糟糕,我这免费地看了好几眼,被他逮住了,肯定不饶我,今天恐怕要破财,不由紧张起来,转身要往外溜,他却“嗨嗨”地叫我,我更紧张了,到了门口,不知道是该推还是该拉那扇门,回头看那大汉,他却在笑盈盈地请我入坐。
长我这样一副黄面孔的人,在北美就叫老外,当老外的好处是可以装糊涂,不管你说什么,我硬是装聋作哑听不懂你的英格哩唏(English)或拂汗塞(francais)。于是,我作了几个比划,打了几个手势,其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想表达什么。
那大汉也只好简化他的英语,不停地说:“come in, come in"。看来,我不说几句他听得懂的话,我今天是走不了了,我就用北京街头向老外推销时的简化英语问“money?”,他居然耸耸肩,表示不必要。进这种地方居然不收门票,我不敢相信,半信半疑地问:“one dollar?”,他说“OK”,我才明白这种地方还真不收门票,只要给守门的一点小费就可以了。
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里面肯定宰你没商量。本来就没有进来消费的初衷,再说了,在这里的时间待长了,老婆面前也不好交代呀,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继续用尽可能短的句子,说:“next time”,拔腿就溜,那看门的大汉压根就没有为难我。
我们住到了市中心的一家酒店,登记住店的时候,遇到一群从美国过来游玩的女学生,叽叽喳喳,兴高采烈,一问,她们都是大学新生,是专门到蒙特利尔来看脱衣舞的,当然不是看女人脱衣服,而是要男人脱给她们看。一群青春靓丽的女学生,自己本身就是一道风景,谁看谁呀,这世道!
当天晚上,我们经过圣凯瑟琳大街上一家男脱衣酒吧,门口果然门庭若市,而对面的一家女脱衣舞吧的门前却是冷冷清清,颇为寒酸。这家男吧,里面竟然客满,外面的人只好站队等候,长长的队伍至少延伸50米。队伍里绝大部分是中青年女士,本身都有上好的姿色,绝不是嫁不出去的黄脸婆,他们不是来解决饥渴问题的,纯粹来找乐子开心。偶尔看到陪女士来的男宾,据说,单身男士是不容许进去的,只能作为女士的随从进去,西方世界的女权果然令人刮目相看。
蒙特利尔的生活丰富多彩,入夜的街道上霓光闪烁,行人如织。我们在繁华的市中心散步,感到安全而浪漫。圣凯瑟琳大街与圣罗伦大街交接的地方是夜生活最丰富的街区之一,那里离中国城只有一个街口的距离,可以看到中国城里的大小商店依然在营业忙碌,华人的勤劳可见一斑,我们决定到中国城去买点宵夜的东西。
这时,我们无意中看了一场免费的脱衣舞表演。一对年轻男女正开着车从圣凯瑟琳大街拐上圣罗伦大街,那女的突然脱了个精光爬上车窗,大半个身体都露到窗外,微笑着向行人招手致意。
事出突然,很多行人没有反应过来,那些习以为常的行人开始吹口哨,高声喝彩。眼前的一幕让我目瞪口呆,我自然是属于那些没有反应过来的行人。
不过,没有关系,那车兜了一圈又回来了。这回,那女郎干脆坐到了摇下了玻璃的车窗上,整个身体全部暴露在车外。女郎不再招手致意了,做起了舞蹈动作,赢得了行人们的满堂“喝彩”,“表演”了两圈,乘着警察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对年青男女一溜烟开走了。
有人说,在好莱坞,任何梦想都可能成为现实。那么,在蒙特利尔,任何奇事都可能发生。女郎的免费服务的精神固然可佳,但也很为那开车的男子不俏,让自己的女朋友在光天化日之下裸露,丢份。
后来,我们在蒙特利尔听到了一个故事,那男人的“丢份”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话说一对年青人上了一部出租车,那男的坐到了后排,那女的坐到前排的乘客位置上。开了不久,那女的要跟司机口交。这成何体统,那司机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不料,坐在后排的男士这时掏出了一支手枪,很有电影里看到的“识相点,要不老子嘣了你”的味道。
那司机哪还敢妄动,只好听任那女郎摆布。那女的也够挚着,很有莱温斯基的真传:“不弄完,那感觉就不太好”,硬是逼着那司机到高潮,方能罢休。那司机得一边开车,一边防着后排开枪走火,情绪正在低潮,高潮谈何容易?司机急得冒汗。那拿枪倒也善解人意,用枪比划着要他relax放松,这才让他老实地“既来之则安之”。
事情办完了,那男女就下车了,车费照付,还给了司机一笔不菲的小费。那司机虽然是“双赢”了,想想还是不爽,于是报了警,于是第二天就上了报,于是全蒙特利尔人民都知道了。呵呵,不信我说的是真的?查查蒙特利尔的报纸《journal de montreal》和《la presse》,或到警察局查记录,据说这个案子到现在还没有破哩。
警察局迟迟不破这个案子估计也有他们的苦衷,到了法庭,天晓得谁会赢,法院的判决常让人始料不及、跌破眼睛。在蒙特利尔东边的安大略大街上,就是遇到那个对我图谋不轨的少妇的那快地方,有人开了一个理发店。既然是理发店,理发设备还是齐全的,只是窗户遮得严严实实,里面的灯光也是昏暗昏暗的。
警员接到举报,便微服私访,深入虎穴打探。果然是个色情店,女理发师们居然都脱得光光地给客人理发,这不是卖淫吗?警察一纸告到法院。这案子一直打到魁北克高院,高院判决,服务人员虽然衣冠不齐,但没有性行为,当属合法。那理发店本来是偷偷摸摸开的,意外赢了官司,干脆大张旗鼓对外营业。警察局输了官司,还让对方由暗转明,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好一个警察局,不气不馁,前赴后继,这回把一家脱衣舞厅告上法庭。蒙特利尔的脱衣舞有个规矩,舞女(男)可以脱得一丝不挂,但客人看得却碰不得。想想也是,你如果碰了跳舞的大姑娘,多丢人,她这以后怎么嫁人呀。所以你如果要去蒙特利尔看脱衣舞,要守规矩,千万别碰别人。你如果硬要碰,那守门的大汉可不是吃素的。
这蒙特利尔的脱衣厅不是很多嘛,所以竞争也激烈,那已经嫁了人的姑娘们就顾不了那么多规矩了,反正已经嫁过了,没了顾虑,客人要碰就让碰呗,多给银子就行。警察局经过明察暗访,取得了证据,让脱衣舞厅吃上了官司。法院一想,这种官司俺不敢接了,还是送高院吧。魁北克高院拿出法律条文逐条对照,发现这“ 碰碰”跟卖淫的定义吻合不起来,再次圈阅“合法”。本来那些舞厅还怀疑自己的行为是否合法,所以都是偷偷摸摸地让客人碰,这回有了高院的上方宝剑,就明目张胆了,公开打出了“碰”的营业广告。
按说,警察局该接受教训了,每次上告的结果都让对方由暗转明,气焰更加嚣张了,这不是拿着纳税人的钱为社会帮倒忙吗。但是,警察局到底是警察局,不能拿着俸碌不干事呀。于是,又通过明察暗访,把一家俱乐部告上了法庭,这家俱乐部居然聚众淫乱,搞配偶交换的把戏,这不是扰乱社会治安吗。不过,这回魁北克高院连李银河教授都没有请教,就大笔一挥“别人房事关你屁事?”,又让一个擦边球合法化了。
这蒙特利尔警察局够倒霉。不过,这法律没有管到的事情却被经济规律管住了,那家理发店早就因为客源问题而关门大吉了;至于那脱衣舞,也因没有多少人愿意“碰”而自动屏于行规之外了;配偶交换,那是少数人的游戏,远不成气候。呵呵,蒙特利尔是典型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