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庄是个较为封闭的小村子,地处几座大山的中间,交通不便,与外界没有太多的接触,民风很淳朴,村民都是以种地为生。
老王两口无儿无女,种地种了一辈子,年纪大了,有些干不动了,寻思着挣点钱养老,于是在村东头开了个烧饼铺。老两口起早贪黑做烧饼,卖烧饼,买卖倒也不错,主要是卖给那些下地干活回来的晚的村民,也有的早上经过老王饼店的时候顺便带上几个,中午就在山上凑合一顿。
按说每天一大早和傍晚时烧饼店最忙的时候,这天早晨不知怎么的,却是异常冷清,仿佛村民都集体赖床了,。老王正纳闷呢,隐约间听见村里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些许人的哭喊声。这深秋的季节早上本来就听冷清,这声音听着凄凄切切,格外的瘆人,难道,村里出事了?
老王招呼老伴看着饼店,自己朝着哭声传来的地方走去。走到跟前一看,是二牛家。这二牛生的是膀大腰圆,浑身是劲,一看就是好把式,去年娶了村里的翠花做媳妇,小日子过得虽说穷了些,可也是有滋有味的。这翠花也算是村里最俊的女人了,那脸蛋,嫩的都能掐出水来。当时那么多家境比二牛好的上门提亲,翠花愣是没答应,偏偏看上了二牛。谁知道这才成亲一年多就出事了。
老王挤到人群前,扯了扯王老太“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老太抹了把眼泪“唉,可怜的孩子,二牛他媳妇去了。”老王一惊,接着问道:“二牛媳妇?她不是要生了吗?怎么……”王老太的眼泪抹得更频了“这孩子,几个弄婆忙活了一天一宿也没生下来,难产死了,唉……”老王一听也觉得心里挺不得劲,挺好的小两口,唉,近前去安慰了下坐在翠花身边的二牛,心下凄凉,转头看了眼翠花,只见翠花瞪大着双眼,眼中透着浓浓的不甘,原本姣好的面容现在却有些狰狞,双手死死抓住那被血浸透的床单,已经泛白的指间骨节突起,像是用尽了生平的力气,身下一片血污。如此血腥的场面,老王是第一次看见,不禁心里发毛,于是又安慰了二牛几句赶紧退了出去。
在那个年代农村都有一些从老辈传下来的习俗,其中一条就是,女人如果没有为婆家生下一男半女就死了的是不能进祖坟的,也不能进王家祠堂,还得再去世的当天不过午就下葬,于是翠花被草草的埋在了村西山头。
回到家中,老王总想着这事,觉得二牛和翠花可怜,也觉得当时那场面触目惊心,回想起那满炕的血,老王打了个寒颤,当天便早早的收了店,也早早的躺下。也不知睡了多久,老王被一阵拍门声惊醒,看看身旁熟睡的老伴,老王觉得有点奇怪,老板睡觉一向警醒,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过来,这门拍的这么响老伴倒打起鼾了,老王摇摇头,心想或许这几天做饼太累了,当下起身点起油灯,问道:“你是?”
女人见老王抬灯,赶紧抬起手遮住脸,又伸出另一只手递过二个铜子也不答话,老王见人家不说话也不好追问人家,于是收起铜子递过两个烧饼,那女人接过烧饼便转身离去,看着女人的身影老王感觉有些眼熟,是谁呢?却又一时记不起来,老王没想太多,把门闩拉上回屋睡觉了。
一大早,老王被老伴叫醒,“怎么了?”老王问,之间老伴一脸惊惧,仿佛受了惊吓,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饼,钱,不对……”
老王一笑,道:“昨天晚上有人卖饼,我看你睡得挺熟,没叫你,卖了两个,钱在抽屉里。”
老伴好像没反应过来,拉老王起来,“不是,你来看”老王心下奇怪,老伴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不就两个饼吗?来到抽屉前打开一看,老王呆住了,抽屉放着两枚钱,却是纸币,老王只觉得屋里温度霎时降了好几度,一股冷气从后脚跟沿着后背直窜上后脑,汗毛直挺挺的竖了起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昨天二牛媳妇去世,村里人都去吊唁了,白天的时候,饼一个也没卖出去,只有晚上卖了两个,收的却是纸钱,见鬼了!
老王知道昨晚来买饼的那位,只怕不是个人,回头看看老伴还是一脸惊惧的瞪着那纸钱,怕是被吓坏了,老王拍了拍老伴,故作轻松的说:“肯定是谁趁着晚上看不清来糊弄咱的,昨晚我拿灯的时候,那人还用手挡脸呢。”
老伴这才松了口气,看向老王:“真的?”
老王一脸正经的说:“真的,那人也不说话,嗯,应该是怕我认出来,把钱放心就走了。”
老伴推了老王一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招惹上什么东西了。”老王笑笑,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只是不敢和老伴说,怕吓着她。
自从遇到这事,老王心里一直不踏实,每天收的钱都要重复细数一遍才放心,一连几天过去了,再也没收到纸钱,老王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这样一直过了几天,这天傍晚,天气有些阴沉,下地的村民陆续回来了,经过老王的饼店,有些人就进来买几个烧饼回去。
天越来越黑了,人也越来越少了,老王正准备关门,就听见有人喊:“等等,我要两个饼。”是个女人,老王正好剩最后两个,就卖给那女人,接过钱随手扔进抽屉就关门了。
第八天早晨,老王又被老伴叫醒了,老伴脸上惊惧的神情比上次更甚了,“钱、纸钱!”老王赶紧起来,拉开抽屉一看,两枚纸钱赫然放在所有铜钱的正上方,显得格外的刺眼,老王只觉手脚冰冷,不住的打颤。这是第二次了,老王仔细一回味,纸钱是放在最上面的,也就是说应该是最后收的,最后收的是一个女人,难道又是上次晚上的那个女人?
老王沉不住气了,他赶紧拿了纸钱往王老太太家跑去。王老太太是村里的神婆,只是年岁大了些,去问问她,就算不能解决,也能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吧。王老太接过纸钱,又听老王把整件事前前后后讲了一遍,沉思了一下,说:“那东西还会再来的,你回去吧,准备一团红线,线头上引上一根大头针,这针得要扎过手的,等她下次来,你把针别在她的衣角上,等白天沿着线走,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老王急道:“那谁敢往上别呀,谁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再说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呀。”
王老太说:“实在别不上就插在饼上也行。那东西来的时候,你会觉得忽然全身发冷。”老王这才安了心,谢过王老太往家走去。
经过这两次事后,老王卖每个饼都仔细看看收到的钱,尤其是天黑的时候,一连几天过去了,再也没收到纸钱,老王没有掉以轻心,就在这天傍晚要关门的时候,远远的来了一个人,老王只觉得身上一冷,他明白,那个女人,不,是那个女鬼又来了,还是要两个饼,却并不近身,老王趁转身房钱的时候,将针插在饼上,把饼给了那个女人。
天越来越黑了,老王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风着树枝发出“呜~”的声音,好似鬼哭一般,听着格外瘆人。好容易捱到天亮,老王赶紧去找王老太,把昨晚的的事告诉她,王老太略沉吟的一下,说:“你去找几个小伙子,我们一起去看看。”
老王赶紧去找了几个小伙子,其中就有二牛,大家拿了顺手的家什,也就是铁锹什么的,随着老王往西面走去。大家沿着红线一直走到西山头,到地方一看,这不是二牛媳妇,翠花的坟吗?那条红线,就没入坟中。
此时虽然是快到午时了,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头顶,却照不来一丝热气,大家觉得寒气从脚底升起,直向脑门冲去,并迅速铺满全身,众人不觉打了个寒颤。王老太脸色不大好看,老王和二牛却是直接傻傻愣在当场;老王想不明白,自己跟翠花是无冤无仇的,她何苦两次三番的来吓唬自己?二牛更想不明白,自己媳妇生前那是温柔贤惠,与村民相处的很融洽,这人死了怎么却变成鬼了?还去人家老王那买饼?难道是因为家里太穷,翠花自从嫁过来便连一口烧饼都没吃的上?如此一想,二牛便忍不住泪如雨下,“翠花,都怪俺没本事,生前没让你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要找,就找俺吧,别吓唬老王大叔了。”
刚说到这,忽然听见一阵小孩的哭声。在这个时候,听着却是格外瘆人,这哭声隐隐约约,仔细一听,好像是婴儿的哭声,再仔细一听,仿佛……仿佛哭声是从坟里传出来的。大家不禁倒退几步,紧盯着翠花的坟,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大家握紧手中的家什,尽管只是农具,也让人觉得心安一点。那哭声渐渐大了起来,仿佛要从坟中破土而出,大家脸色都不好看。
王老太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转身望向二牛,似是心里挣扎了一番,开口道:“二牛,我们都动不了手,但你能,她是你的媳妇,不会害你。”说完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太阳,眯起眼睛,“老王也去,她去买过你的饼,肯定也不会害你的。”说着,王老太转身看了看老王,又道:“你们两个去把坟扒开看看吧。”
二牛与老王都不愿,一个是不忍,因为里面是自己的媳妇;一个是不敢,因为在场的就他与翠花的鬼魂真正接触过,自然怕的不得了。二人正犹豫着,王老太又补了一句:“过了午时就晚了,你们看着办吧。”两人这才慢吞吞的拿起家什开始刨翠花的坟,随着坟头的土越来越少,那婴孩的哭声越来越大……终于见到棺材了,两人住了手,齐齐的看向王老太,王老太盯紧着棺材,只见棺材正上方竟然长了一颗小树苗。
王老太松了口气,看了看二牛,笑着说:“二牛起开吧,里面有你的孩子,翠花为你生的孩子。”
二牛一听,像是傻了一般,怔怔的看向棺材,口中不断的呢喃“不可能,怎么会?她明明死了的啊?”
王老太催促道:“快去吧,这棺木上生出小树苗,便是新生的意思,老王,你帮帮二牛。”
老王有些吃惊,却不像二牛那样盯着棺材出神,听王老太一催,忙走上前去拉二牛一起走到棺材两边,用力的把棺材撬开,当棺材盖掀起时,大家都呆住了,只见翠花端端正正的躺在里面,双手平放于两侧,脸上神色安详,好似睡着了一般。在她的肚子上,正趴着一个小娃娃,小娃娃身上没有衣服,手上牵了根红线,红线上有根大头针,大头针正别在那饼上!小家伙正睁着好奇的眼睛四处张望,当望向二牛时,便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二牛赶紧将孩子抱起,用自己的衣服将孩子裹住,紧贴在脸上怔怔看着馆中的翠花,扑通一声跪下,超翠花磕了三个头,说:“翠花,去你该去的地方吧,咱们的孩子俺二牛肯定会好好照顾大的。”
大家都啧啧称奇,甚至都忘了害怕,谁见过这等奇事啊!王老太吧二牛拉起来说道:“把坟合上,让翠花安息吧。我们也该回去了。”于是大家合力将坟合上,又各自吊唁了一番便一起回去了。
据说后来王老太给孩子起名王官升(棺生),二牛又让官升叫了老王头两口爷爷奶奶,老王头很是高兴,自己无儿无女的,现在有孙子啦~!听说王官升后来真的做了官,为王庄做了好多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