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家送来的定亲礼也真够奇葩的,一对缠丝双扣银手镯,一支白玉梅花簪子,外加一匹蝴蝶绣的真丝绸缎和一套妆花云纹的大红喜服,旁边还摆着一只老到掉漆的锦盒。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用这么传统古旧的方式来定亲的。
更让人哭笑不得是,打开锦盒里面竟然装着两个写着我俩生辰八字的纸糊小人。
那小人一男一女,穿着剪纸喜服,抿着笑意,眉眼描画得栩栩如生,咋一眼看过去心里莫名的有些瘆得慌。
林昊解释说是他们老家的风俗,眼前的首饰物件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古物,价值不菲,家里人愿意拿出来当定亲礼已是对我这个儿媳十分的满意。我看着他的眼神真诚恳切不像是撒谎也不好意思再计较。
说实话,其实我和林昊交往还不到三个月,现在就谈婚论嫁未免有些仓促,但我一出生就命犯七杀,克亲方友,林昊是唯一一个跟我在一起超过一个月还安然无恙的男生。
而且他温柔体贴,高大帅气,有房有车又孝敬老人,是个近乎完美的结婚对象,我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他的求婚。
于是婚事就这么定下来。
他提出要带我回乡下老家见见父母,我想着我俩都准备结婚了于情于理都该去一趟,没多想就答应了。
林昊老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偏远,山路崎岖,颠簸了七八个小时才到了他老家林家村。下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因为山野乡村里基础设施落后,路边连一盏路灯都没有,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打开手机里面的照明才勉强可以看清村里零零散散坐落着几户人家。
但奇怪的是,明明才晚上七点多,家家户户却已经关了门熄了灯,狗叫鸡鸣声都听不到,凄清冷寂得可怕,整个村子一点烟火气也没有。死气沉沉。
这时,远处有两簇光火朝着我们靠近,是一对中年男女,两人鬓角别着一朵白色的纸花,手里捧着蜡白的烛台,夜风轻吹,烛火却笔直挺立纹丝不动,十分的诡异。
烛火映照下,那两人的面孔阴森苍白,双眸幽绿,吓得我头皮发麻。
林昊见我害怕忙笑着解释:“没事,这是我爸妈,来接你回家的。”
我当时心里发慌没太在意他的措辞,明明我们两个是一起回来的,他却说是来接我……
林昊的父母看到我的反应很平淡,冰冰冷冷的样子,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生硬的蹦出一句:“走吧,再晚就赶不及了。”
看他们的态度绝不像林昊所说的那样对我这个儿媳妇很满意,我心里膈应得慌,拉着林昊小声问:“你爸妈好像不太喜欢我吧?”
林昊宠溺的笑了笑,满眼温情:“哪能啊!傻丫头,你想多了,我爸妈就是乡下人不懂得表达而已,快走吧,还得赶着去给祖宗上坟呢!”
“上坟?现在?”我瞪圆了眼睛惊诧的开口,“哪有人大晚上上坟的?”
林昊紧紧的牵着我的手仿佛怕我跑掉一样,耐心的解释:“这是我们村的风俗,新媳妇儿见家长要先去拜祭一下祖先,得到祖先的认可才算是真正的林家媳妇。”
还有这么奇怪的风俗?我许轻轻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不过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每个地方的风俗习惯都不一样,所谓入乡随俗,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的跟在林昊父母的身后。
路上谁都没说话,四下寂静幽深,只有一只夜鸦跟着我们身后,在黑暗中发出“呱呱”的啼叫。
阴冷瘆人。
走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林昊的父母终于在半山腰停了下来,借着微弱的烛光我躲在林昊的身后偷偷瞄了一眼,隐约看到一个光秃秃的坟包,上面杂草不生,好像才刚刚入坟没多久一样。
不是说是来祭拜先祖么?怎么把我带到了一个新坟前面来?
我心里暗自有些嘀咕,但又怕在林昊的父母面前犯了什么忌讳,只能先将满肚子的疑问暂时压下,想着等会回去再向林昊问个究竟。
“轻轻,来,给我们林家先祖烧些香火。”林昊拿出了准备好的一摞纸钱和三支香塞到我手上,林昊的父母把白蜡烛台摆在坟包前面。
三双眼睛就这么齐刷刷的盯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们的眼神直勾勾的让人很不舒服,阴影处嘴角似乎往上微微扬了扬……
林昊见我迟疑,略有些焦急的催促:“轻轻,时候不早了,赶紧的吧。”
我想着早点结束赶紧回去,于是硬着头皮照做了。
可不知怎么的,那三支香点来点去都点不着,刚才的夜鸦落在坟头旁边的冷杉树上“呱呱”直叫,声声凄切,叫得我心里发毛头皮发麻,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昊的妈妈突然用一种很怨毒的语气对着那夜鸦嘶吼:“扁毛畜生,别坏我儿子好事!”说着捡起一块石头朝树枝砸去。
夜鸦受惊飞走,夜鸦受惊飞走,香一下子就点着了,一点一点化为灰烬落下。
我也烧过香祭过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香似乎比寻常的燃烧的快了些。
“林昊,我们赶紧回去吧。”我拉了拉林昊的手臂,声音发颤,整个人都快哭出来了。
可林昊笔挺挺的站在原地连看都没有看我,视线直直的盯着我身后。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一对纸扎的小人烧了起来。
我没记错的话,这对小人正是林昊定亲的时候送过来的,上面还用朱笔写着我跟他的生辰八字。
等等!我想起来一件事!
从交往至今我从未告诉林昊我的生辰八字,他是怎么知道得分毫不差?而且,用朱笔写生辰八字本就不吉利,如果拿来烧掉的话,据我所知只有一种情况……
祭奠死人!
我强压着心中的不安和恐惧,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免得被他们看出端倪。
心里暗暗想着,不管他们要做什么,暂时先配合他们,等他们松懈的时候再找机会脱身求救。
好在一路下山林昊一家人再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等到了林昊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我一进门就看到客厅中间贴了一个大大的白纸喜字,咋一眼望过去刺目又醒眼。
喜字下边摆着个黑漆漆的灵位,只是用白布遮盖住了,看不到上面的名字。
灵位左右旁边点了香烛,前面放着龙凤喜饼和果盘之类的祭品,空气中隐隐还残留着纸钱焚烧过的气味。
我心里越发的忐忑,拉着林昊小声问他这是干什么?
林昊似乎并不愿意被我触碰,嫌恶的挣开我的手,有些不耐烦道:“这都是老一辈的规矩我也不太懂,你就别多问了。”
林昊妈妈这时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宵夜叫我过去喝。我坐下来一看,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那碗里汤汤水水混杂在一起,上面飘着一层香灰一样黑白油腻的东西,闻着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泥腥味。
这哪是人喝的东西?
我死死的凝着眉头不肯下嘴,林昊见我迟迟不动,这才堆着笑颜走过来,语气温软了几分,安抚着道:“轻轻,你刚到我们村又走了夜路容易沾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妈这也是为了你好,喝了这碗辟邪的符水对你没坏处,快喝了吧!”
我心里其实有一千一万个不乐意,但是林昊一家三口此刻就站在旁边直勾勾的盯着我,看那架势,我若是不喝怕是过不了这一关。
没办法,我只能捏着鼻子硬着头皮喝了一口,勉强算是糊弄了过去。
当晚,林昊妈妈给我单独安排了个房间,我进了房间立马将门给反锁起来,然后躲在被窝里偷偷给闺蜜谢依依打了个电话。
可那个死女人大晚上也不知道在跟谁聊骚,电话一直占线打不通。
可能是今天一顿折腾太劳累了,我的眼皮子沉沉的往下坠,抱着手机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浑浑噩噩,也不知道是醒还是梦,周身上下如同虚脱一般使不上力来。
周围很昏暗,只有两盏白蜡烛台幽幽散发着微光,整个屋里寂静压抑得可怕。
“呼——”
不知从哪突然吹来一阵阴瑟瑟的冷风,烛光摇曳,诡异森森。
房间阴影的角落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正在慢慢,慢慢的往外爬……
我瞪大了眼睛,但是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依稀的感觉到那诡异的生物正沿着我的床边爬上来,然后沉甸甸的压在我的身上,撕扯着我的衣物……
这难道是,鬼压床?
我心慌不已,背后一阵阵发凉,手指捏紧拳头狠狠的掐着掌心,希望自己快点从这可怕的梦靥中醒来。
“滋啦!”
那诡异的生物不知触碰到了什么,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随即便有个黑乎乎的影子从我身上滚落下去。
——空气中隐隐飘散着腐肉被烧焦的呛鼻气味。
胸口窒息一般的感觉瞬间消失,有一簇微弱的血色光芒从我的贴身戴着的八宝棱花护心镜上散发出来。
这面护心镜只有巴掌大小,中间嵌着一块黝黑的墨玉,是小时候奶奶怕我命犯七杀活不长久,特意从一个叫胡三爷的出马仙那里求来的,说是能保我平安。
我以往并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只是为了让奶奶安心才戴着,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随着那墨玉散发出的忽明忽暗的光芒,房间里的空气骤然间下降到了冰点,旁边的烛火恍恍惚惚,摇曳不定,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叮铃——”缥缈空灵的铃铛声飘进我的耳朵里,紧接着一个清泉漱石般冷清的嗓音响彻我的脑海。
“呵!总算找到你了!”
慵懒疏离的语气,低沉轻蔑的嗓音,犹如玉石相击,丝丝绵绵直扣人心。
话音落下,一个面容冷峻,穿着墨赤双色古装长袍的男子蓦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剑眉飞鬓,肤似寒冰,鼻梁高挺,轮廓深刻,浓黑如墨的幽深眼眸微微凝起,深深的望着我,浅淡薄唇抿了抿,嘴角轻扬,讥笑中夹着冷锐:“欠本君的债,是时候该偿还了!”
我张了张嘴,还是发不出声音,只是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
“一千年,连本带利,只怕你还不起!”男子手指骨节分明,冷如寒玉,狠狠扼住我的下颌,逼着我迎视他的目光。
那黑沉的眸子像是一座无底深渊,所有光芒投进去都将被吞噬殆尽,胸口仿佛压了一块湿透的棉絮,闷得难受,喘不过气来。
我心脏狂跳,脑海里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如洪如滔,将我紧紧裹挟。
男子垂眸看到了我身前的护心镜,挽唇一笑,妖冶风情,如同开在万仞悬崖上的罂粟,绝美诱惑却充满死亡的危险气息。
“雕虫小技也配在本君面前卖弄!”冷嗤之后,森冷的眸光顷刻间凝成一抹寒冰,细长白皙的五指覆盖在八宝棱花护心镜上,蓄力一握。
只听“咔哒”一声,中间的玉石连同护心镜同时碎裂,化作粉末从男子细长的指缝中簌簌散落,缠在他皓白手腕上的金玲“叮铃叮铃”作响。
他欺身上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浑身上下寒气森森,仿佛是冥府地穴蛰伏了千年的死物,不带一丝活人的气息。
我身体僵直,大气不敢喘,眼睁睁的看着他将我剥得一丝不挂,撩起我的双腿架在他的腰畔……
“不要用这样恶心的表情看着本君!”男子眸光阴森摄人,狂肆的笑意噙在嘴角,毫不顾惜的挺进……
“欠债偿还,天经地义!背叛本君总要付出代价!”
痛……好痛……
绝望的泪水从眼角溢出,羞辱和恐惧感吞噬了我的身体,我感觉眼前的世界颠簸流离,浮浮沉沉,摇曳不定……
第二天醒来,林昊和他妈妈就站在我的床头直勾勾的看着我,那凉飕飕的眼神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也不知道他们在这站了多久。
林昊见我不大自在,解释说我昨晚做了噩梦,又喊又叫,把他吓坏了,所以今天专门给我请了隔壁村的过阴婆来给我看看。
听他这么一说,我确实隐隐记得昨晚好像做了一个特别奇怪可怕的梦,而且私密的地方还有一种难以切齿的真实不适感。
难道,我真的是撞邪了?
虽然以前我从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但昨晚经历了一遭我心里难免有些发慌,不由生出几分敬畏。
况且人都请来了,我也不好拦着不让人家看。
“阿婆,劳烦您了。”
林昊说着,把一个头发枯干,脸色蜡黄,头上还罩着一个黑色的斗篷老婆子请了过来。
我向来鼻子尖,这过阴婆一走近,我就闻到她身上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腥臭味,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洗澡了,怪熏人的。
她走到我身边,在床头搁了半碗清水,点了一支香插在中间,香笔直的悬在水面一动不动。她闭着眼睛嘴里叽里咕噜的嘟囔一通,等到香燃尽的时候突然瞪大了眼珠子,惊骇不已,嗓音尖利嘶哑冲着我道:“要糟!要糟!她身子给旁的东西给占了……”
林昊妈妈一听,面如死色,看我的眼神简直如同前世仇敌,要不是林昊在一旁拉着,估计她能扑上来把我生吞了。
“阿婆,可有破解的办法?”林昊稳住了他妈的情绪,赶紧追问过阴婆。
过阴婆掐着她瘦得像树枝似得手指算了算,深深看了我一眼,讳莫如深道:“办法倒是有一个……”
林昊妈妈又情绪激动起来,抓着过阴婆的手像是抓着救命的稻草:“求阿婆救救我可怜的儿!”
过阴婆点点头算是答应了,随后烧了一碗符水让林昊端了过来。
我闻着那符水很是古怪,隐隐还有一股子泥腥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林昊好声好气的哄着我道:“阿婆说你八字弱,让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喝了这碗符水睡一觉就能没事。”
我虽然将信将疑,可想起昨晚的噩梦也是心有余悸,于是一咬牙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碗符水起了作用,我喝下去没多久就觉得浑身上下轻飘飘的,意识恍恍惚惚,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迷蒙状态。
不多时,耳边有一个细长尖锐的嗓音响起。
“一拜天地——”
我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布满白纸扎花,贴着白色喜字,装扮得类似灵堂的房间,盖着白布的灵位和两个纸糊的小人静静的摆在桌案上,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香火气息。
那道声音落下后,我的身体像是不受意志控制了一般,机械而僵硬的对着正前方慢慢弯下了腰,余可以光瞥见左边有一个穿着喜服以同样姿势行礼的男人。
“二拜高堂——”
我再次缓缓下拜,整个人就像是个提线的木偶。
“夫妻对拜——”
我僵硬的转过身,慢慢抬起头,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那是一张和林昊极为相似的面孔,只是脸色苍白发青,嘴唇乌紫,眼神呆滞无神,周身上下毫无生气可言。
——像是停放了好几天的死人。
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恐惧,只觉得有人在前面牵引着我。
四周都是迷雾缭绕,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瞥见前面有一双脚,掂着脚跟,走路的姿势十分的怪异。
我手里拽着白色扎花的一端,就这么毫无意识的跟着走了很久很久……
“呱呱——”突然,夜鸦突兀的嘶鸣声驱散了眼前的迷雾,我感觉灵台一凉,猛地回过神来。
再抬头往四下一看——大晚上的我竟然一个人站在林昊家祖坟前面,旁边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坟包和墓碑,登时吓得我魂飞魄散,差点没晕过去。
我一秒钟都不敢停留,借着微弱的月光凭着记忆疯一样的往山下跑。
衣服被树枝刮破了,鞋子跑丢了一只,磕磕绊绊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
“许轻轻……你跑不掉的!许轻轻……”
远远地,我听到林昊在叫我的名字,他们一家人好像打着电筒在到处找我,可是我不敢应。自从昨天到了林昊家以后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情,我信不过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出去,逃离这个鬼地方。
亏得我运气好,跌跌撞撞跑到了山的另一边马路上,遇到了一辆出租车。
我当时没有钱没有手机,蓬头垢面一身的泥污,司机咋一看到我还以为见了鬼,好在我身上还有身份证,他看了以后才让我上了车。
我向司机借了手机给闺蜜谢依依打了个电话,结果那边听到我声音立马咆哮起来:“许轻轻,你个死女人到底抽什么风?昨晚给我打了十几通电话一句话都不说,特么现在又手机关机了,老子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差点去警察局报失踪了!”
电话里不好细说,我只能告诉她我手机丢了,要去她那住两天,让她待会下来帮我付打车费,最重要的是,如果林昊电话问我的事,千万别告诉他我跟她联系过,有话我们见面再说。
司机挺热心的,递了瓶水和一袋饼干给我,我缓过魂来才想起自己差不多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这会儿体力透支,双腿和胳膊都在颤抖。
“小姑娘,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从山里跑出来?这山那头也没有人住啊。”
我听司机的语气好像对这附近挺熟的,随口胡诌了一句:“我是跟驴友来爬山的,结果不小心落了单还迷了路。”顿了顿,故作不经意的问,“你说那边山里没人?我怎么瞧见好像有个村子。”
“你说的那个是林家村吧?”
司机乐呵呵的笑了笑,有些唏嘘道,“是,以前是有十几户人家,不过大概七八年前吧,听说他们村里人好像挖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没过多久接二连三的死人。邪门得很,医生也瞧不出是什么病,好多家都死绝了,最后只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命大活了下来搬去了别处。”
司机顿了顿,叹了口气:“这死的死逃的逃,现在村子都荒废了,就是个空壳子。小姑娘,看在咱俩有缘,我劝你一句,别好奇心作祟瞎转悠,以后那地方你可别再去了!我听说也有外地的小伙子胆大不信邪的,非要去住一宿,最后连个囫囵个尸首都没找着……”
后面司机说的话,我一概都没听见去,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寒意从后脖颈一直凉透到脚尖。
回到市区已经是下半夜。
谢依依替我付了车费,把我领回了她的单身公寓。
我坐在沙发上浑身发颤,连喝了好几杯热水才将情绪稍稍平复下来。
谢依依被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吓坏了,她搂着我的肩膀心疼不已:“宝贝儿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姓林的欺负你了?老子特么找人嫩死他!”
她是个说到做到的暴脾气,动起真格来连我都怕。
眼看她拿起手机要给林昊打电话,我赶紧阻止:“别!不要打给他!”
我现在躲他都来不及,哪能让他知道我在谢依依这里?
谢依依拧着眉不解,耐着性子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天塌下来我也帮你一起扛!”
我在Z市本来就没几个朋友,除了谢依依也没人倾诉,只是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已经超出了我原有的认知,我不知道说出来谢依依能不能相信。
迟疑了许久,我大概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跟谢依依说了一遍。
谢依依听完顿时就炸了。
“妈了个蛋!这特么不是就是骗婚么!宝贝儿你别怕,这事我给你摆平,保管让姓林一家吃不了兜着走!”
她说着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听她一开口喊了声“哥”我大概知道她打给谁了。
谢依依跟我说过,她有个表哥叫顾远舟,刚调到Z市刑警队当副队长,如果真的是骗婚的话,报警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
但,我总觉得这件事,绝不是普通的骗婚那么简单。
谢依依打完电话去厨房给我煮了碗面,让我不要担心,吃饱了泡个澡踏踏实实睡一觉。
我这一整天确实是累得够呛,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吃完了面躺在浴缸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只觉得耳边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正不怀好意的对着我吹气。
我浑身颤了颤,下意识的蜷缩起来,脚踝却被一股力量死死的缠住。
有个幽怨又阴沉的声音响起:“新娘子……我的新娘子……跑不掉,你跑不掉……”
那股力量沿着我的小腿一点一点的往上攀爬,冰冷的触感刺激得我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我本能的抗拒,但眼皮子沉甸甸的,身体也不听使唤。
“叮铃——”
这时,那阵熟悉的铃声响起,空气中忽而飘来一股幽幽的冷香,纠缠在我身上的那股力量瞬间停顿,眼前的黑暗也被慢慢驱散。
“胆敢染指本君的猎物!找死!”伴随着一声轻蔑的冷哼,清泉漱石般好听的嗓音蕴含了沉沉的怒意,那张白璧无瑕,俊美无俦的容颜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他白皙匀长的手指在虚无的空中流畅的画了一个类似五星芒的图纹,然后低吟一声:“燃!”
顷刻间,碧蓝的火焰将藏匿在暗处的黑影包裹了起来,我在火光的映照下看到了一张极度扭曲却有几分熟悉的面孔。
林昊……不!只是很像林昊,但是我敢肯定不是林昊。
“你如今倒是越来越没用了,连区区怨灵都对付不了!”火焰燃尽,眼前的男子回头看了我一眼,白若葱根的手指捏住我的下颚,冰凉的指腹稍稍用力。
他的皮相很好看,芝兰玉树,风华绝世,描金滚边的玄色魑吻长袍将他的身形衬得修长挺拔,满头的青丝只用一条赤红的丝绦轻轻束着,慵懒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矜贵。
“又用这样痴蠢的眼神看着本君。”男子薄唇扬了扬,轻哼一声,“一千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的眸子浓黑如墨,微微垂眸,紧紧的锁着我的目光,我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徒劳的张了张干涩的嘴唇,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果然无趣得紧!”
男子又嗤笑,仿佛失了耐心,低头附在我的锁骨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嘶——
疼!
可是很奇怪,我没有抗拒也没有挣扎,仿佛着了魔一般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当做供品一样献祭。
这个男人,到底对我施了什么术法?
我感觉到血液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身体变得越来越冷,视线渐渐模糊,意识也跟着迟钝,就像是濒死一般……
我,要死了么?
男子的尖牙从我的脖颈处拔出,深黑的眸子凝了凝,用一种厌弃又狠厉的眼神看着我。
“想死?没那么容易!你欠本君的债,总要连本带息慢慢的还!”
我心脏的位置一顿一顿的疼,有眼泪不自觉的缓缓流下。
他不知想起什么,沾了血色的唇畔绽放出妖冶的笑意,突然伸手托起我的腰肢,一个翻转让我跨坐在他的身上,有硬鼓鼓的东西艰涩闯进。
好痛——
这次的痛感比上次还要清晰强烈,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破碎的娃娃,任由着他撕扯蹂躏,碾成粉湮……
我不记得自己被翻来覆去摆弄了多久,昏昏沉沉中全是水波荡漾,风光旖旎的画面。
睁开眼睛的时候,大脑有片刻的迟钝,我看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鼻息间有股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轻轻!轻轻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是谢依依,她探过头来,神情憔悴眼圈微红,显然是哭过的样子。
我动了动嘴角,发现自己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视线环顾了一下四周才看清,我竟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谢依依松了口气,解释道:“你发烧烧到了三十九度,连着两天两夜都没醒,吓死我了!”
两天两夜?
原来我昏睡了这么久!
因为太过虚弱,我现在没办法吃东西,谢依依只能泡了一碗米稀一点一点的喂我。
吃了半碗我再也吃不下了,正好病房外面有人敲门,谢依依看了一眼没让人进来,自己走了出去关上门。
我要是没看错的话,来的是谢依依的表哥顾远舟。
他此刻来找谢依依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果然,不多一会儿,谢依依沉着脸走进来,犹豫了许久才开口:“轻轻,林昊可能和我表哥正在调查的一起连续失踪案有关,目前还没有找到他的下落。不过你别着急,这事我表哥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有谢依依这番话,我稍稍安心了一些,在床上躺了两天精神恢复了不少,总算是能下地行走了。
我想起来自己手机丢了好几天都没跟家里人报备,于是借了谢依依的手机给奶奶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奶奶惶急不已,连声询问:“囡囡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你的手机这两天怎么都打不通?”
我不想让奶奶太担心,只说是不小心手机让人给偷了,可是奶奶不相信,追着我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自小命格太硬,出生没多久父母就出车祸走了,是奶奶一个人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的。她对我最为了解,我瞒得了别人却独独瞒不了她。
不过,那些难以切齿的经历我也不好跟奶奶说,只是吞吞吐吐的告诉她,我的护心镜碎了。
奶奶一听,悲怆的长叹一声,语气无奈又痛心:“造孽啊造孽!该来的还是来了,躲不过……终究是躲不过!”
我听奶奶这番话的意思分明是知道些什么,可是我追问的时候她却怎么都不肯说,只叹息着对我道:“你这几日好好在家呆着哪里都不要去!事到如今看来只能请胡大仙出面了!”
胡大仙就是给我护心镜的那个胡三爷,他是我们老家那边顶有名气的出马仙,老一辈的人都很敬重他。
我以前不信邪,只觉得他是在装神弄鬼,现在想想倒是自己太天真愚昧了。
挂了电话,我推说是在医院里住着不舒服,让谢依依帮我办了出院手续,回去的路上顺道重新买了个手机换了手机卡。
谢依依原本不放心,想把我接到她的小公寓去照顾,可我身上发生了这么多怪事,万一牵连到她我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好说歹说,谢依依才勉强同意让我回自己租的房子住,走之前还一再叮嘱我让我好好吃饭,注意休息,甜品店的事不用我操心,随时给她打电话之类的。
我听她老妈子一样啰嗦了半天,心里暖烘烘的,直到把她送走,我整个人才松懈下来,一摸额头已经是一层细汗。
其实在医院的时候我就察觉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尽管医生检查的时候只说我血糖有点低,其他什么毛病都没有。
我太虚弱了,就这样站着几分钟都觉得浑身的肌肉在发抖,如果谢依依再跟我多说几句,我都怕自己会撑不住在她面前漏了馅。
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待在家里等着奶奶帮我找人。
坐在沙发上休息了好一会儿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我拿手机点了一份外卖,然后去洗手间准备洗个澡换身衣服。
可看到镜子里那张憔悴惨白,眼窝发黑,毫无血色的脸,我吓坏了。
不过短短四天,我整个人好像一下子瘦了二十几斤,颧骨和锁骨凸起得明显,双眼也空洞无神,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最奇怪的是,我锁骨附近的皮肤上浮现了一朵指甲盖大小的鸢尾花印痕。
这朵鸢尾花极尽妖冶,刺目的猩红仿佛能滴出血来。
恐惧,不安和无助将我紧紧的包裹住,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了。
我以为是刚才点的外卖到了,稍微平息了一下情绪,用冷水洗了把脸,赶紧去开门。
“您好!这是您的快递!请您签收!”
门外不是送外卖的,而是个穿着制服戴着鸭舌帽的某公司快递员。他一直低着头没有看我,说话的声音像是刻意压低了许多,语气怪怪的。
我想起来跟林昊回去之前确实在网上买了护肤品,算一算发货的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
于是没多想就签收了。
接过快递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心神恍惚产生了错觉,隐隐的似乎瞥见那快递员帽檐下的嘴角挽了挽,笑容十分的阴森……
一个快递员而已,跟我又素不相识,估计这几天发生的怪事太多把我吓破了胆,以至于大白天的都有些杯弓蛇影。
我苦涩的自我安慰,深深的吸了口气,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随手拿了把小剪刀拆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我太用力还是包装盒没贴封好,我一撕扯胶带整个盒子就散了,里面“哐当”掉下了一个黑漆漆的木牌和一个大红色的帖子。
我疑惑的皱了皱眉,仔细一看,脑袋“嗡”的一下,寒意从脚指甲盖一直蔓延到头发梢,一屁股重重的跌坐在了地上。
这哪是什么木牌?分明就是那天晚上在林昊家里看到过的那个灵位!上面黑底红字刻着“爱子林伟之灵位”,而旁边的大红帖子上赫然写着“婚书”二字,下边一左一右还有两串我再熟悉不过的生辰八字……
我已经顾不得去想林伟是谁,脑海里面再次闪过刚才那个快递员的半张面孔。
难怪方才瞄一眼觉得有些眼熟,那不就是林昊么!
是他!一定是他在装神弄鬼算计我!
我跟他无冤无仇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更让我惊惶不安的是,林昊竟然找上门来了。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摸了手机赶紧给谢依依的表哥顾远舟打电话。
一个小时之后,顾远舟和谢依依前后脚到了我的出租房,我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浑身颤抖不止,直到谢依依抱住我安抚了许久,我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了一些。
“妈蛋!林昊这个人渣,居然送这种晦气的东西来恶心人!轻轻你别怕,等抓到他让我表哥好好给你出口气!”
顾远舟刚去小区调了监控回来,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问:“你真的确定你看到的是林昊?”
我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缓缓的摇了摇头:“他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我没看到他的正脸,只是直觉告诉我,是他。”
谢依依站起来插着腰气愤道:“能做出这种没人性的事除了林昊还能有谁?哥,你赶紧抓住这个人渣,不然回头他又来吓着轻轻,你看人都被他害成什么样了?”
顾远舟点了点头,对着我道:“林昊既然回到了市区肯定会找地方落脚,我们警方会加大排查的力度,这几天你最好别单独出门。”
他顿了顿,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语气温和道,“前两天你在医院身体状况不好,我一直没有单独询问你,不知道现在你能不能把在林家村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或许你提供的线索可以帮助我们警方尽快的侦破这个案子。”
“哥,你也太没人性了,轻轻她受了惊吓现在手心还是冰凉的……”谢依依为我着想,白了顾远舟一眼。
我打断她的话笑了笑道:“没事的依依,顾大哥也是列行公事,再说,如果不能尽快抓到林昊,我一刻都不能安宁。”
好说歹说,谢依依才勉强同意让我和顾远舟单独谈话,自己跑到了门外呆着。
等门关上,顾远舟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我能感觉他看我的眼神都跟刚才有些不一样。
我也不傻,直接问他道:“顾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依依的面说?”
顾远舟办案的时候本就很严肃,此刻目光紧紧的盯着我,搞得我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许小姐,那我就直话直说了。”
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包烟,习惯性的准备点燃,想了想又放回去搁在了茶几上,
“最近一个月,已经连续发生了六起人口失踪案,基本上都跟林家村有关,为此我翻阅了不少关于林家村的资料。事实上,林家村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人去楼空,根本没有人住在里面。但奇怪的是,每次我们警方想去林家村走访就会遇到车子莫名其妙熄火,山间起浓雾各种各样的怪事。所以到现在,我们也没能进到被荒弃的林家村。”
我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以此来压抑内心的不安。
林家村的事我已经听司机说起过,所以并不惊讶,但是我没想到除了我之外,还有这么多人在林家村出了事。
难道他们的失踪都和林昊有关?
“许小姐,你可能是唯一一个从林家村跑出来的人,所以有些事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警方。”
“我当然会配合,可是……”我咬了咬唇不免有些迟疑,“可是我怕我说的话你听了会以为我是疯子。”
“不会的,只要你说我都相信。”出乎意料的,顾远舟声音笃定眼神坚持,给人一种莫名踏实的感觉。
我突然明白过来,这或许就是他支开谢依依的原因。
我内心挣扎了许久,将林昊带我回林家村经历过的事巨细无遗的说了一遍,只是那个梦境太难以切齿,我有意隐瞒了下来。
顾远舟的视线落在那个灵位上,嗓音微沉道:“我们调查过林昊,他父母原来是林家村幸存下来的人,后来去了外地打工,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只不过哥哥林伟半年前因工地施工发生事故已经死了,尸体并没有火化而是由家人带回了老家安葬。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们一家三口。”
原来林伟是林昊的双胞胎哥哥!
这么说,林昊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有目的的!他根本不是真心要跟我结婚,只是给他哥哥物色冥婚的对象而已!
难怪交往的时候他极尽温柔体贴,却从来不跟我提他家里的事,我也没见过他身边有别的朋友。
“许小姐,你也不必太担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力保护你的安全。”顾远舟大概是看我的脸色不好,温声安抚了我两句。
可我心里却总觉得不安,脑海里面时不时的响起那句话。
“你跑不掉的……跑不掉的!”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谢依依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可伴随敲门声一起的却是个男人的声音。
“开门,我找许轻轻!”
我听着声音很陌生,茫然的看着顾远舟,紧张的摇了摇头。
顾远舟立马警觉起来,示意我躲到一边,慢慢的踱步到房门前,一手按在腰套上虽是做好拔枪的准备。
外面的人敲门越来越急,语气不善:“许轻轻,不想死就赶紧开门!我要是走了你可别哭着喊着来求老子!”
他话音落下,顾远舟猛地将门打开,那人肩膀倚着门,脚下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没冲着我跪下,别提有多狼狈。
“是你!”
先发声的是顾远舟,他看到进来的年轻男人语气惊诧,但明显是认识的。
那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穿了件灰蓝大褂,背着一个土黄色的大布袋,长得倒是清俊帅气,言行举止却懒懒散散,透着一股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老成。
“嘿!顾警官,又见面了!”随意的打了个招呼,对方似乎并不意外顾远舟在场,从他身边绕过,老实不客气的往沙发上一摊。
门外,谢依依和顾远舟的两个手下全都笔挺挺的站着不动,竟然一个都没拦着他。
那男的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表情道:“他们几个太吵了,让他们安静一会儿,顾警官不用担心,最多十分钟定身符就自动解除了,要说后遗症嘛,也就是头疼一下下。”
顾远舟脸色不大好看,但也没说什么,随手把门给关上了。
“打你电话都没人接,你怎么来了?”
那男的一边打量着我的出租屋一边慢吞吞的回答:“你都说了我是老古董,手机这么新潮的东西我又不常带在身上。我今儿是受人所托来帮忙的。”他说着,视线转到我身上,凤眸微微眯起,砸了咂嘴:“许小姐是吧?我叫江焱,胡老三介绍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大概知道了,他就是我奶奶给我搬来的救兵。
不过,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心里实在没谱,迟疑了一下问:“江先生也是出马仙?”
“算是吧。”
“那,胡三爷怎么没来?”
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我这可是关乎生死的大事,胡三爷派这么个小徒弟来糊弄我,也忒不厚道了吧?
江焱一听,眉头挑了挑,很是不爽:“怎么?听许小姐这意思是信不过我江小爷的本事?”
“不敢不敢!没那意思……”我忙苦哈哈的赔笑,生怕把人给得罪了。
顾远舟在一旁瞪了江焱一眼,没好气道:“拿了钱就得办事,在这摆什么谱?还不赶紧给人家看看!”
江焱翘了个二郎腿,慢慢悠悠道:“阴婚已结,你那死鬼老公到哪都能缠着你,谁让你这么不小心着了小人的道。这事不好办呐!”
他说着,老实不客气的拿起谢依依给我买的葡萄吃了起来。
我听他这么一说,一颗心不由得悬了起来,紧张的问:“那江先生,我还有救么?”
江焱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转,摇头叹气:“看你这一身的生气只剩不到三成,就算是保住了小命阳寿也所剩无几,你招惹的东西来头不小啊!”
这么说,我命不久矣?
我心咯噔一下凉到了脚底,眼泪不自觉的掉下来。
顾远舟有些看不下去,冷着脸拿脚踹江焱:“别在老子面前玩你那套脏心眼!坐地起价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信不信老子以妨碍公务罪把你送进去关照几天?”
“诶别!民不与官斗!我一个安分守己的良民哪能跟人民警察唱反调!”江焱怂了怂,话锋一转接着道,“许小姐你别哭,事虽然不大好办,可谁让你命好遇上了你江小爷,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他说着,站起来抖了抖袍子,两手背在身后:“不过,事不宜迟,不能再拖了,咱们得赶在天黑之前赶到这个林家村。”
按照江焱的意思,这次去林家村的人不宜太多,顾远舟只带了两个得力的下手,走的时候刻意瞒住了谢依依,不然以她的性子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一路上,我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昏昏沉沉的,总觉得浑身无力。
江焱递了一颗花生米大小的褐色丸药给我:“你一下子被抽走了大半的元神,身体太虚了,吃了这固元丹也好挺一挺,不然待会儿肯定要拖小爷后腿。”
我欣喜的接过吃了下去,正要感激,却见江焱手掌一摊没得表情道:“看在顾警官是老熟人的份上,给你打个九折,一千块!现金转账都成!”
我:“……”
现在抠出来还给他还来得及么?
就这么一颗甜滋滋的药丸一千块毛爷爷?我怀疑我被宰了,但是我没证据。
顾远舟抱着胳膊坐在另一边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许了江焱的行为。
我能怎么办?一咬牙一捏大腿,给钱呗!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吃了固元丹之后,我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原先身体的不适感确实消失了,手心也慢慢有了些温度。
就在我精神舒缓快要睡着的时候,身体突然猛地一倾斜,前面开车的警察王磊慌忙下车查看,趴着车窗对顾远舟道:“头儿,后轮卡马路牙下面去了。”
我揉了揉眼睛,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快黑了,眼前是一条五米左右的盘山水泥路,路况不熟的情况下卡到轮胎倒也正常。
“我就说你不行我来开,你非要逞强,这下好了!”
副驾驶上的另一个警察刘林也下来看了看,忍不住挤兑了同伴两句,回头问顾远舟,“头儿,卡得太死,胎也磨破了,光我们几个弄不上来。这里地方偏,最近的拖车估计也要等三四个小时,怎么办头儿?”
江焱和顾远舟也下了车,我跟在他俩后面。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眼看天就黑了,上哪找地方落脚去?
就在这时,有阵阴恻恻的山风吹了过来,原本白雾缭绕着的山峦不知怎么的竟消失不见了,隐隐有一条小路蔓延到了林子的深处。
江焱站在路边看了两眼,回头道:“先别管车了,那边就是林家村,我们进去看看。”
顾远舟点点头,吩咐:“石头,木头,把东西背上跟着江焱。”
江焱手里拿了一串菩提香珠缠在掌中,敛起吊儿郎当的表情。
沉声对我们道:“你们几个务必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路上不管是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不许分神!”
顿了顿,拿了一根红色的绳子系在我的手腕上,补充,“特别是你!我们当中你的阳气最弱,容易被邪祟缠身,待会一定紧紧抓住这根红绳不要撒手,不然出了什么问题可不能怪到我头上!”
我郑重的点点头,揣着红绳亦步亦趋的跟在江焱的身后,手心不免紧张的冒出了汗丝。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四周安静的可怕,没有月光没有鸟叫,我凭着红绳牵引的方向一直往前走,就像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摸索而行。
死一样的寂静里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如雷的声音。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凄凄切切的哭泣声,哭声此起彼伏,越来越近,好像有一大群人在哭丧一般。
“头儿,你听,有人在哭!”是我身后的王磊在说话。看来不光是我一个人听到了哭声。
“闭嘴!不要听!不要停!”顾远舟走在最后,冷声呵斥。
王磊不敢再多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像雪花一样迎面飘了过来。
我一看,白花花的全都是纸铜钱,迎面的路上似乎有一大队披麻戴孝的人影朝着我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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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看!”走在最前面的江焱突然停住脚,压低声音提醒道,“这是冥丧送葬!闭上眼睛不要动不要看,一旦分了神就会被勾走魂,谁都救不了你们!”
我赶紧停下来,笔直的站在江焱的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哭丧的声音如潮水,阴冷的风吹进了我的耳朵,衣领,激得我直冒冷汗。我总觉得他们就围在我的身边,对着我阴恻恻的发笑……
我死死的捏着拳头,紧紧的闭着眼睛,每一分一秒对我来说都如油煎碳烤一样的煎熬。
“好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我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懈,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赫然看见自己的手腕上竟缠着一条滋滋吐信的黑蛇。
“啊!”我惊叫一声,汗毛竖立,拼命的甩手想把黑蛇甩掉。
“别跑!站着……”有人在身后叫我,我回头一看,那人青面獠牙,浑身缟素,分明就是送葬的装扮。
当下什么都不顾了,使出所有力气拧身就跑,生怕被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