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买了一本《拿破仑传》,回去翻了前面几章,被拿破仑写情书的文笔深深地吸引。我当时已经20岁,正是怀春的年纪,心想,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热烈的男人,如果能被这么热烈的男人爱一次,那才叫过瘾啊。
为什么会这么热烈,难道是爱情来得太晚?也只有27岁,不能算是晚恋。难道天生的野心家心头都有一座火山,要么不烧,一烧就肝脑涂地,无论对事业还是对女人都是如此?反正人家拿破仑就是这样的。拿破仑27岁的时候,事业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被任命为国内军的指挥官,一时风头无两,天天被鲜花和掌声包围,但是拿破仑同志却不是很开心,因为他觉得自己很想要一个家,说白了,就是需要一个女人。
作为一个成功男人,拿破仑身边并不缺少女人,他先后挑逗了两个,都是才貌双全的妇女,年龄都在三十岁左右,这两个显然不是拿破仑的真爱,因为不仅时间短,拿破仑自己也爱得不明显。有一天,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拿破仑鬼使神差地发布了一道禁止携带武器的命令,于是风风火火地进行了一次全民大搜查,平民手中所有的武器全部被没收。天缘凑巧的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恳求拿破仑归还他已故父亲的剑,很快,那个小男孩的妈妈出现了,她就是约瑟芬,一个让拿破仑写了无数封火热情书的女人。
约瑟芬是谁?一个克里奥耳人,苗条,高雅,情场老手,擅长卖弄风情,丈夫被作为保皇分子处决,身边还有两个拖油瓶,穷,比拿破仑大好几岁,当时她是一个叫做巴拉斯的达官贵人的情妇。
所有这些,拿破仑即使不能知道百分之百,至少也知道百分之八十,但是真爱来了,挡都挡不住,拿破仑为约瑟芬神魂颠倒,每一篇情书都洋洋洒洒,真挚动人,一个威慑四方的最高统帅能柔情到什么程度?拿破仑绝对是写情书的好手,看看,他写下的每一句话都在言情:
我在等你,我的身心全被你占据了。你的画像和那个令人心醉的夜晚,使我的感官久久不能平静。甜蜜的、无与伦比的约瑟芬,你要把我的心变成什么呀?你在生我的气吗?你是不是在伤心?是否感到不安?……可是,当我投身那份狂热,以便在你的双唇和心中吞食那焚烧我的火焰时,我自己又何尝能够平静?唉,今夜我才发现,画像永远无法取代你的真人。你中午动身,三个小时后我就能见到你。再见,亲爱的,吻你一千次!但你可别吻我,那会烧干我的血液!
爱你的时候,脑子里全是你,这样优秀的恋爱选手哪里去找?在这样热烈而又直白的炽爱面前,雨果的情书都要相形见绌了,毕竟人家不仅爱得热烈,还专一啊,多情的雨果能比吗?
拿破仑追求约瑟芬的过程可谓是速战速决,因为很快,他们就结婚了,他送给她的结婚戒指上写着:献给命运女神。
结婚两天之后,拿破仑离开巴黎,开始了征服欧洲的旅程,他在十一个地方驻扎下来,给约瑟芬寄出了十一封热情似火的情书,虽然约瑟芬几乎从不回信,但是这并不妨碍拿破仑继续给她写信,他常常一边带兵打仗,一边写信,有时候一天一封。他还整天拿出约瑟芬的画像给周围的人看,活像个被爱情冲昏了头的傻子。但是被爱情冲昏了头的只有他一人,约瑟芬却恰恰相反,拿破仑攻取了米兰之后,希望约瑟芬可以前来与自己团聚,约瑟芬心心念念的却是巴黎花天酒地的生活,以前拿破仑每次要求团聚,她总能找出各种这样的借口,这次黔驴技穷了,只好说自己怀孕了。
拿破仑狂喜,他在信里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无比低:
我责怪你,而其实我是病了!爱情夺走了我的理智,而且我再也无法将它找回来,请原谅。我的生活就像一场没完没了的梦,一种朦胧的预感使我几乎不能呼吸,我陷入了绝望。请写十页信给我,只有这能给我安慰。你爱我,你有身孕,而我却看不到你的一丝踪影。谁在你身边?奥坦丝(约瑟芬的女仆,风茕子注)?一想到这个可爱的女孩在照顾你,我对她的喜欢增加了千百倍……你的怀里即将有一个跟你一样迷人的孩子!啊,要是我能见你一天该多好!……你知道,我绝不能容忍你身边有情人,否则我会立刻将他撕碎!
信写完了还觉得不放心,只好又在同一天写了另一封信给自己的哥哥,拜托他能照顾一下约瑟芬,他在信里写:
我妻子怀孕了,却常不回信,我很绝望,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怕的预感在折磨着我的心。恳请你写信给我。血缘和爱好从小就把我们联系在一起,请你去关心她一下,替她做些事情。如果你处于她这样的境地,我也会同样热心地帮你……你了解我的爱,知道它有多么炽烈;你知道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知道约瑟芬是我爱慕的第一个女人……她现在的状况令我急得要发疯……如果她能够旅行了,你叫她到我这儿来,我得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我爱她爱得发狂,没有她就活不下去。如果哪天她不再爱我,我在这个世上就再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啊,朋友!别让信使在巴黎耽搁超过六小时,你叫他早点带个回音给我,好让我振作起来!
一个做丈夫的能爱到这样,他的老婆前辈子一定是拯救了什么。然而人家约瑟芬一点感应都没有,这个女人的心如果不是铁做的,肯定就是石头做的。拿破仑的哥哥收到了信之后,不得不带着约瑟芬一同来米兰,约瑟芬放下与自己风流缠绵的几个情人,心里非常抵触,好在她很快又回去了。拿破仑吃了几次败仗之后,又听闻约瑟芬有了新的情人,她在巴黎享受歌舞升平的生活,对拿破仑所遇的挫折没有一句安慰的话,拿破仑心灰意冷,绝望至极,他一绝望就要写信给她,虽然他的目的是为了抱怨,但写出来的却是这种效果:
我不再爱你,我恨你!你又丑又蠢,一点没脑子。你不给我写信,不爱你的丈夫。尊敬的女士,您整天在忙些什么?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使您没时间给最爱的人写信?……哪个了不起的情人占用了您所有的时间,不让您给丈夫写信?请您小心,约瑟芬,我会在某个美好的夜晚破门而入!我是真的充满了忧虑。亲爱的朋友,赶快给我写上四页,用可爱的话语给我带来快乐和幸福!我希望不久就能抱着你,用百万个赤道般滚烫的吻把你覆盖!
瞧瞧,心里有爱,想藏都藏不住!这么毫无底线地爱一个女人,也是服了。
拿破仑可能也被自己毫无止境的付出和牺牲精神所折服,他渐渐地觉得爱上约瑟芬是自己的命运:
一个你不爱的男人的幸或不幸,你不必关心。而我的命运却是爱你……别理会你丈夫的不幸,他只为你而活着。要求你像我爱你一样爱我,这是不公平的,凭什么要求柔软的织物与黄金一样重!……我的过错在于大自然没有赐予我拴住你的魅力。我只配让约瑟芬稍加顾及,稍加尊重,因为我爱她爱得发疯,并且只爱她一个……保重,值得爱慕的女士!……如果已经确定她不能再爱我,我将埋葬自己的痛苦,满足于尽力替她效劳……我再次打开信吻你。啊,约瑟芬,约瑟芬!
爱到这样无所求的程度,简直称得上是人间绝唱!前所未有,举世罕见。
虽然拿破仑爱得很真,很傻,连我这个旁观者看了,都觉得可怜,但是约瑟芬却越来越有恃无恐,有一次给拿破仑戴了绿帽子,对方是一个骑兵上尉,当时闹得人尽皆知,本以为拿破仑会一气之下休了她,谁知她随便掉几滴眼泪,拿破仑就立刻心软,于是尽释前嫌。在感情里被吃得这样死,看了简直窝囊。窝囊的不是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耍了,而是一个痴情人被一个薄情人耍了。我想,拿破仑啊,咱起码也是征服了大半拉欧洲的人,能不能有点志气?世界上的女人全死光了?为什么要爱她?她哪里值得你这样对待她?她辜负了你的深情,她根本就不配呀。
因为特别不甘心,于是我很想继续往下看,真是无比期盼拿破仑能遇到更好的女人,十个都不嫌多,最好个个都能把约瑟芬比下去,如果能把约瑟芬衬托得像狗屎,才大快人心。
果然事实证明,风水轮流转,人太有恃无恐是不对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拿破仑慢慢厌倦了情爱游戏,对约瑟芬的感情越来越平淡,两个人的感情状态突然出现了逆转,约瑟芬开始忧心忡忡,竭力示好,然而,拿破仑还是先后与几名漂亮的女伶有了私情,并且生了三个儿子。
随着年龄增大,约瑟芬的嫉妒心越来越重,不过最令她嫉妒的还是18岁的瓦莱夫斯卡伯爵夫人,拿破仑遇到她时,她才18岁,是个波兰人,拿破仑跟她搞到一起去了。
远在巴黎的约瑟芬惴惴不安,担心自己的地位总有一天会被取代,她居然开始主动给拿破仑写信了,信的内容当然是吃醋,拿破仑看了信之后是怎么做的呢?他以一种轻松甚至是愉快的口吻写道:
当我看到你在信里写道,你嫁给男人是想与他长相厮守,我笑了。在我看来,女人是为男人而生的,男人是为国家和荣誉而生的。
一报还一报……
结婚13年之后,约瑟芬因为不能生孩子被剥夺了皇后头衔,拿破仑又另立了新皇后,然而他身上所能体现出来的爱的激情,早已不能和盛年时相比,他心灵上所受的折磨大大地减少,这其中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在约瑟芬身上耗尽了狂热。
一个人只能年轻一次,不管他是谁,在爱情中,被人辜负或许也是一种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