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拉拉扯扯过完了这一生。
度娘都尼玛不知道! • 2023-07-19 15:54:48 • 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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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长顺本该像他的名字一样,这一生长久又顺利,然而命运的轨道在他二十岁那年突然拐弯。

那时他在省城一家汽车厂工作,专门给汽车修理电路,但是一封家书将他召回了乡下老家。长顺的舅舅又升官了,现在是乡里最大的官员,刚一上位便想着造福家人,连长顺都给谋了个肥差,放电影。

那个年代,乡下的露天电影几乎是最受欢迎的娱乐活动。因此负责放电影的长顺走到哪里都受到乡亲们的热情款待,大碗的菜肉不要钱一样地往面前送,这是长顺这一生里最春风得意的时候。

长顺他爸说,孩子大了,该讨个媳妇了。但是长顺他妈看遍了村里镇上的大姑娘,觉得没有一个配得上她家长顺的,又想着长顺以后没准儿还会回城里,到时候再看也来得及。

说亲的事情,就耽搁下来。

转年,长顺的舅舅因为联合乡里其他几个官员一同贪污被撸了职位。当初因他受益的那些亲友也纷纷遭了殃,长顺放电影的工作很快就被别人顶替。省城那边当初也是走的舅舅的路子,这下也回不去了。

无奈之下,长顺只能回乡下种地。

一家人在舅舅的庇护下过惯了好日子,这下回到田间地头,所有人都有些不适应。长顺爸又说,给孩子相个媳妇吧,多少能给家里帮帮忙。

这下长顺妈没有了挑挑拣拣的余地,很快就定下了邻村的大姑娘玉兰。

玉兰家里有几亩薄田,但因为生了八九个孩子,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玉兰作为家里的长女,小小年纪就要照顾身后一连串的孩子,稍大一点就包干了家里家外的全部伙计,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能干。

长顺他妈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结婚之前,两个年轻人见过几次,但身边都有家人在,没能说得上话。玉兰又总是低垂着头坐在角落,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因此长顺在结婚前,对玉兰的印象也只是那把系着红头绳的乌黑油亮的大辫子。

结婚当晚,他们两个人是第一次独处,都很紧张,长顺磕磕巴巴地问了一个特别蠢的问题:玉兰,你的名字是玉兰花的那个玉兰吗?

玉兰的头垂得更低了,半天才嗫嚅地说了一句话。

那时候,长顺才知道,他的新婚妻子,原来是不识字的。

2,

长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他中学毕业后就在省城汽车厂学习,在五六十年代也算是个知识分子。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妻子会是个文盲。

这门亲事是他妈一手包办的,没问过他的意思,他也没表达过自己的想法,现在再去指责,对任何人都不公平。

他自认是个很讲道理的人,于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温和地朝她笑笑。

长顺不知道的是,玉兰心里对他其实也是不太满意的。

玉兰在家里的时候,除了操持家务还要去地里帮着干农活,她爸平时好喝点酒,有时候连秋收都能耽误了,只能是玉兰和弟弟妹妹们去地里帮忙。

在地里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的时候,她对婚姻也产生过和寻常小姑娘截然不同的向往。她不求丈夫性情多温和,长相多俊俏,只希望他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能挥着锄头一口气翻上十亩地,那她简直睡觉都能笑醒了。

但偏偏,她嫁的这个人,身材既不高也不壮,一脸书读多了的呆模样,看起来就不像是个正宗的庄稼汉。

她低垂着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新婚之夜,两个年轻人分别按捺下心中的不如意,惆怅了一会儿。早上醒来,鸡打鸣,狗叫唤,太阳一如昨日。他们知道日子总得过。

长顺妈好不容易等到了新媳妇进门,立刻就把洗衣做饭这些杂事交给了玉兰,她在一边抽着水烟晒太阳。这些家务事都是玉兰平时做惯了的,直接就能上手。

很快,玉兰就适应了在婆家的生活。或者说,她的生活也没有改变,不过是从伺候这一大家子人,变成了伺候那一大家子人。

要说不同,那是长顺妈。她自己挑的玉兰却又心里瞧不上玉兰,总觉得她家长顺优秀得很,本来是能娶上城里大小姐,要不是家里现在这个情况,哪里轮得上玉兰。于是平日里对玉兰横挑眉毛竖挑眼,不是这里做得不对,就是那里干得不行。

这一切,玉兰都默默忍下来,从没在长顺面前说过一句婆婆的不是。

日子本该就这样一天天过下去,直到那一天玉兰抱着一大盆洗好的衣裳晕倒在了院子里。

3,

长顺妈连忙喊上人把玉兰送去了卫生所,脸上满是喜气。

玉兰这几天胃口总是不太好,有时候还会干呕,她当时没注意,现在一想,多半是有了。

看见医生掀了帘子出来,连忙凑上去问:“怎么样了,大夫,我儿媳妇是不是怀上了?”

医生斜她一眼,把检查报告拍在桌上:“什么怀上了,是身体劳累过度,受了损伤。”

长顺妈满面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随行的几个人也面面相觑。

玉兰因为长期劳累,患了胃下垂,需要卧床休息,不管是家务还是农活都不能再干。在地里干活的长顺闻讯赶来,把玉兰背回了家,让她躺在床上,给她煮了一碗糖水蛋。

长顺妈在院子里抽着水烟,看见儿子忙里忙外照顾儿媳,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感觉像是做了一桩赔本生意一样难受,明明是挑了一个能干的儿媳来家里帮着干活,但是玉兰的能干都留在了娘家。结婚前做得要死要活亏空了身体,现在结婚还不到两个月,就只能像个残废一样躺在床上,还要人专门分心照顾她。

长顺妈越想越气,在院子里骂骂咧咧,说玉兰家里人歹毒,把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丢给了她家,这简直就是骗婚。说自己儿子命苦,连孩子都没有,就要天天两头跑,又要种地,又要伺候媳妇。

玉兰抱着被子躺在床上,眼泪簌簌。

晚上玉兰跟长顺说:“要不你把我送回娘家吧,咱们刚刚结婚没多久,我总不能拖累你一辈子。就当这桩婚事不存在,你重新再找一个好姑娘吧。”

“就找那种读过书,认字的。”玉兰越说越难过,连压在心里的话都不小心说了出来:“别再找我这样的,我连你平时说什么都听不懂。”

她说得委屈,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长顺看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崭新的手帕,给她擦脸。

这是他们定亲时候准备的,上面绣着一丛漂亮的玉兰花。这条玉兰平时从来不舍得用的手帕,现在沾满了她的眼泪,变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4,

长顺带着玉兰搬了出去,他在自家田埂边上搭了一个草屋棚子,对外就说是帮着队里看着田里,最近天干物燥,要是地里起火就不好了。

因为就在田地边上,长顺平时照顾玉兰也方便。

生活虽然艰苦,但是多少过得去。

慢慢的,玉兰的身体逐渐好转,医生说平时可以走动走动,但还是不能劳累。玉兰一向不是个会偷懒的性格,也就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在家里养了几只小鸡,平时喂喂鸡,洗洗菜,给地里干活的长顺送些凉水。

就这样,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在这个简陋的草屋棚子里诞生了。

玉兰身体不好,没什么奶水,只能像村里其他人家一样喂孩子喝米汤。但米汤毕竟没有什么营养,刚出生时胖乎乎的大小子,眼见着褪去了奶膘。

长顺看得心疼,想起以前在城里见过的麦乳精,便想着去买一些回来。但是麦乳精实在太贵,他负担不起。

咬咬牙,长顺决定去铤而走险。

他暗地里联系了一些旧日的朋友,组织着大家趁着农歇期出去挣些钱。他带着那些人去了广州的钟表厂里打工,没日没夜地给手表做着抛光。又带着他们去东北的乡下炸炒米,这些在当时,都是投机倒把的行为。

他用带回来的钱养活自己的孩子,养活整个家庭,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声苦,一声累。

玉兰的父亲有时候会来看她,他是个十足的酒鬼,从来不顾玉兰家里窘迫的家境,每次一来就指使着外孙去外面打酒。

孩子知道家里的情况,每次看见外公过来就气得跳脚,玉兰一边在准备着饭菜一边掉眼泪,她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从来都不知道体谅自己,家里穷得一年到头都买不起肉,孩子们天天抱怨着不想再吃清水煮茄子。

为什么,她父亲还要来家里喝酒……

长顺拍拍孩子的脑袋,让他去村头打酒,又掏出一条手帕塞给妻子,让她擦擦眼泪。

玉兰低头一看,是那条绣着玉兰花的手帕。

没忍住,破涕为笑。

5,

就在分田到户的指令下发到村里这一年,玉兰的身体完全养好了。

这二十年来,她心里一直很是愧疚,因此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总是很卖力。长顺劝她注意身体,别把好不容易恢复的身体又给搞垮了。

但是玉兰却不在意,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还去其他店里打零工。

没有两年,家里终于告别了那个草屋棚子,住上了三间砖瓦房。

孩子们也都结婚住了出去,老两口渐渐没有精力去折腾那几亩地了,和村里大多数人家一样,他们把田地卖了出去。那片田地上盖起了一座座工厂,长顺去工厂里谋了个职位。

他五十多岁了,在工厂里当会计,拿着微薄的工资,后来他的工资涨到了一千出头一个月,这份工资一直维持到了2008年。

这一年,他在上班途中倒在了地上。

长顺中风了。

像是刚结婚那会的生活,一个人躺在床上,另一个人一日三餐地伺候。只是这一次,躺在床上的人变成了长顺。

他成天歪着头淌口水,想说话却总是说不清。孩子们来看他的时候他最是高兴,咿咿呀呀说个没停。

女儿按着眼里的泪水,从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妈,这些钱你们拿着用。”

玉兰按着她的手把钱又塞进了她的包里:“你们挣钱也不容易,自己留着用吧,给孩子买点好吃的。爸妈有钱,还不想变成你们的负担。”

女儿红着眼睛离开,躺在床上的老头又叫起来。

“知道啦,知道啦,”玉兰拿起桌上的遥控器,调到戏曲频道:“一到下午就要看戏。”

电视机打开,正是《四郎探母》。

长顺咧着嘴笑起来,玉兰也笑,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陪他看戏。

这些东西她原本是看不懂的,她连电视剧里说的普通话都不大听得明白,别说是这种一唱三叠的戏腔了。

还是年轻时候那会儿,每回村里搭上戏台子,长顺都要拉着玉兰去看,玉兰不能下地走路的时候,他就背着玉兰过去。

那些婶子嫂子的目光火辣辣的,羞得玉兰只把脸埋进长顺的后背,长顺感觉到她喷在背脊上的鼻息,就会笑着说:“害羞啥,你是我媳妇。”

那时候他们常听的就是这出《四郎探母》,一开始玉兰总是听得一头雾水,看周围人笑她就笑,看周围人哭,她就跟着抹眼睛。

还是长顺一句一句跟她解释了这唱的是什么词,是什么意思,这个故事的前因后果。后来玉兰听明白了之后,终于能理解其中情感了,每每听到动情处,都会情不自禁地拍长顺大腿,疼得长顺龇牙咧嘴。

这段戏玉兰听了几十年,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侧头望向相伴几十年的丈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嘴角的口水又流了出来。

玉兰走过去,在他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块手帕给他擦着嘴角。

手帕太旧,布料都起了球,刺绣的丝线变得毛躁,隐约能看清玉兰花的样子。

她轻轻笑了,他就知道,这个老头子一定会把这条手帕藏在怀里。

玉兰这一辈子难得感觉到他的浪漫,这条定亲时候送来她家里的手帕算是一件。

对了,还有一件,就是新婚之夜两人同时叹了口气。他们对对方都不满意。但在她生病的时候,长顺带着她搬到田埂上,表情不容置疑。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转眼这一天就要过去。

他们渐渐老去,一转眼这一辈子也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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