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Pass可是一个动词,也可以表达一种状态,代表一切都会过去。
李艳年少时学英语单词,只简单四个字母,一点不觉得有什么深沉内核。非要等长大以后,才知道有时候当真期盼很多事会过去。
好像这一年没有一件事是顺当的,可是别人都讲一切都会过去,没有什么会例外。她也算抱了一点信念在这里,看着手机日历上日子一天天跳,几天、十几天,到了年底居然也不觉得松了口气。
就好像一根神经始终紧绷着,没办法舒缓一下,只能等许多年以后自己垮掉。
李艳暂时最希望能度过去的坎就是前男友。在她所有三观里,分手了便好好当个陌路人,而不是继续无畏地伤害纠缠。她的朋友说,在背后说人长短叫嘴,亲昵地么么哒叫嘴儿,那她应当是被嘴了。
她一直不懂为何在一起的时候,将感情当做儿戏,分手之后还要装作深情的样子,来掩盖自己背叛的事实。就算舌灿莲花,让全世界都相信自己被辜负这一桩谎言,又能怎么样呢?到最后也只是像蝼蚁,屈服于泥淖中间,妄想着将别人一同拉下去。
他们是象牙塔里头认识的。刚在一起时候,对方说她名字好听,那样朝气,那样馥郁。时间久了,她便成了庸俗的替代词。
甚至在某些时候,陌生人都不会吝惜于表达善意,相爱的人却把伤害当成理所应当。
可能感情就是这样,再好的开端,都会慢慢走到千疮百孔。
她已经不是一个年轻人了,慢慢走过二十五岁,顾虑便多了许多。可惜感情并不属于其中之一,更像是得过且过的状态,有也可以没有也可以,就这样无所谓地过下去。
许多朋友已经张罗起替她介绍对象,相亲这两个遥不可及的字,忽然就在二十五岁这一年近了起来。朋友圈里陆续出现晒孩子的视频,这时候还单身,似乎成了罪大恶极的事情。
可是回避亲密关系,反而变成了一种常态。毕竟热情这东西,被冷落几次就散了。李艳很难再投入过多精力到感情里,她甚至预感到自己的生活,就像很多人一样——到了年纪,匆匆嫁给几面之缘的相亲对象,被柴米油盐牵绊。
当一个单身又有钱的人,才是她最想要的生活。现阶段的烦恼,都希望能轻松pass掉。
坐在对面工位的大哥经常抽烟,打火机啪嗒一声,火苗就窜了出来,像那种跳动的生命,忽然就熄灭了。
李艳也抽过烟,很短暂的时间,权当做好玩,后来戒掉居然也是因为没钱这种理由。她以前也很喜欢穿堂凉风,吹过竹帘沙沙响,后来怕极了偏头痛和生理期的不适,也割舍掉了这个兴趣。
爱好总归是要向生活低头的,这没有办法,从小到大她都深知这一点。
2
其实李艳很想pass掉自己。
人总会做很多决定,虽然到最后难免会想,如果选择了另一个方向会不会有所不同。从小学兴趣班,到大学择校,到毕业择业,她总是擅长后悔这些事,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可以改变的办法。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她自己造成的,譬如有很多时候她可以努力一点,但是她做出了另一项选择,便将命运的轨迹从某个方向推开了。
她很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幻想,中个五百万彩票,或者回到过去去改变,现在的生活会不会更好。
诚然,童话里所有的许愿的可能都不会存在,那些神灯、七色花都只是不可索求的。
人都擅长给自己找借口,这样能活得心安理得一点。
她之前在包里放了很多口红、眼影、气垫、眉笔,像是武装的厚重盔甲,后来包里只剩下手机和充电线。安全感的来源从无可挑剔的妆容,变成了永远不会低于80%的电量,生活更像是一种自我pass。
早安打工人的梗很火的时候,她觉得有点好笑,每天早上打开朋友圈都是同样的话。他们的人生仿佛都在同一瞬间被复制粘贴,套在了打工人这个躯壳里,动弹不得。
所有热点都会过去,就像很久以前的“雨女无瓜”,到现在的“早安”语录,再提起从前的事情,就像拾人牙慧,那样老土。
没有什么东西是无可替代的,李艳意识到这一点大概也不算很迟。
她去看了电影,权当做放空思绪。一个人在空旷的电影院里头,因为没有别人的幸福衬托,反而不觉得孤单。
电影结束时候是在下午,外面阳光很亮,也很热闹。李艳从人群中间穿过去,在路边买了一把小烤串,那些肉质鲜嫩,沾着晶莹又不肥腻的油。
她想起大学时候,和室友一起去小吃街,每个人都挑了许多种类。鲜红的辣椒面撒上去,有许多人坐在小折叠桌旁边,拿塑料杯喝啤酒。那时候大家好像都没有忧愁一样,笑嘻嘻地度过每一天,也不需要考虑日渐下降的生体机能和新陈代谢。
那些肉串真的很好吃,就像是一种她从未经历过的畅快,忽而便将心里那些后悔,都冲淡了一点。
那些烟火气,蒸腾而来,在冬日里,将一团团的暖意铺到脸上。
街市有很多零食甜点,她之前也和闺蜜说过,要把每一种都品尝一遍。可惜他们每年能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最多的交流也只是在群里分享一些明星八卦。
李艳想得明白,所有人都只能陪伴自己一段时间。每个人、每件事终究会成为过去,回忆也好,遗忘也好,都只有一句“就那样吧”。
她这样孑然一身,pass掉所有错误,终究要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