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放手,宋文胜还是有些不舍得。蒋月虹跟他过了六年,温存体贴是真,时时算计也是真。
再婚的人究竟要啥呢,如果钱是第一位,他肯定不该再与她纠缠。可除去钱,他舍不得这女人,跟她过日子实在太美好了。
何况自己已经不再年轻。
蒋月虹长得白白净净,有股吴侬软语的妩媚。她祖籍是上海,从小跟着父辈来到东北,生活了这么多年,却没有沾染东北女人那股子虎劲。说话总是柔声细语,笑起来眼睛眯成一弯月牙,做什么事情都是开开心心的,跟人聊天也是处处体贴,说的话让人听得格外舒服,跟她待上一会真觉得这女人身上有种沁人心肺的清香。
宋文胜认识她已经好多年了,他们都是做会计的,供职于不同的企业,一有会计培训班,他们就会遇到,相互都觉得人很不错。六年前,前妻因为对于婆婆分配老房子的拆迁费不满意,赌气跟他离了婚。
离完婚没几个月,赶上会计班培训,他见到了蒋月虹。吃晚饭的空档,宋文胜才知道蒋月虹也离婚了,他的内心开始骚动起来。单身生活虽然自在,可下面实在憋得难受,前妻几次打发儿子过来试探,可她自己就是绷着面子不放。
蒋月虹比他还大了四五岁,但保养得细皮嫩肉,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年轻不少,浑身上下有种灵动的气质。
这样的女人竟然也离婚了,宋文胜开始臆想蒋月虹躺在床上的样子。她一定不会像前妻那样令人扫兴。
宋文胜那天就壮着胆子抓起了蒋月虹的手。培训班一结束,他俩就住到了一起,这个岁数的人了也没什么可害臊的。
蒋月虹果然和前妻天差地别,她就像一棵海草缠绕在宋文胜的身上,柔软又多情。到了情深处叫得燕转莺啼,白净的小脸挂上两片潮红,娇喘吁吁,四十多岁的人了,反而比年轻女孩更加懂得迎合男人。宋文胜再次感受到了女人温柔的包裹,蒋月虹那种以柔克刚的力道,那种绵绵无尽的触摸,仿佛让他年轻了20岁。这个女人对于家务的勤快体贴也让他满意至极,他死活不愿意再过单身的日子,两人很快领了证。
蒋月虹的女儿在外地上大学,假期回来和他们住在一起,小姑娘和她妈妈一样,既乖巧又殷勤,一口一个宋叔叔,引得宋文胜大把大把的撒钱。他的收入其实还不错的,会计兼审计,在这个行业算是佼佼者,比蒋月虹得高出三四倍。小姑娘住在家里一个假期,他竟然花光了整月的工资。
细想想还是肉疼啊,儿子一个月才得自己多少生活费呀,这下可好,全给了别人家孩子。不过他一想到蒋月虹对他的好,觉得也值了,毕竟这日子得往长了过,不能太计较。
日子一点一滴地过着,蒋月虹把家里照顾得妥妥贴贴,把宋文胜打理的溜光水滑,在床上也是极尽温柔,谁见了宋文胜都说他精神焕发,像换了一个人。宋文胜嘴上不说,心里却偷着乐。
可只有一件事:蒋月虹的收入一分也不交给家里,日常开销全靠宋文胜。她自己买衣服买包也带着宋文胜去付款,时不时还得给女儿汇点儿钱。小姑娘放假回来,娘俩一边一个挎着宋叔叔去扫货,一花就是好几千。他俩结婚这一年多,宋文胜一分钱也没攒下,他心里有些不平展。
婚后第三年,宋文胜得到公司的消息,可以争取去广东湛江的分公司待几年,工资待遇翻倍。宋文胜不太想去,在东北几十年上有爹娘下有儿子,哪头都是牵挂。再说他对广东的气候很不喜欢。可蒋月虹却一心想去,她女儿马上就要毕业了,去广东发展再好不过。她柔声细语的劝说宋文胜跟她一起去。宋文胜哼了一声,蒋月虹已经企业内退,去了广东既能陪女儿,又能多打一份工,可收入却不会交给宋文胜。宋文胜去了就得远离自己的儿子和爹娘,还得时不时跟蒋月虹女儿住在一个屋檐下。
看见宋文胜没有表态,蒋月虹眉头一紧,眼泪洒下来。她低声下气的对宋文胜说,我就是太在乎你了,才想拉你一起走啊,你在这里待着,儿子找你我没有意见,可是你前妻一找你我就心慌了。而且我也想和前夫彻底断绝关系,咱们不走他们就会经常来打扰咱们,不如咱们躲远一点。咱俩的情分是我现在唯一的依靠了,我要怎样才能守住你啊!蒋月虹哭得泪眼婆娑梨花带雨。
宋文胜被她哭得昏了头,满脑子只记住了这女人的一片温柔,俩人很快来到了广东。宋文胜的工作还算顺利,蒋月虹找到了一个小公司给他们做账,工资不高,可却清闲得很,每天做饭煲汤把宋文胜伺候得舒舒服服。
一晃半年过去,蒋月虹的女儿交了个男朋友。蒋月虹跟宋文胜提出想要付个首付,帮女儿买个小公寓,希望宋文胜可以出一部分钱。宋文胜不明白,一个女孩子干嘛非要买房呢,等到结婚不就有房住了。蒋月虹把头一转,又洒下一串眼泪来。
她说当初我前夫喝醉酒打我,我死活都不愿意在家里待,可是我没有地方可去呀!我在哥嫂家住了几天,嫂子一脸不高兴,逼得我不得不回到家里。他一发疯卧室的门锁都能踹掉,我吓得一夜都不敢睡。女儿现在有了男朋友,结婚也就不远了,万一以后他们吵架,她也能有个自己的窝呀!
蒋月虹说着说着就钻进了宋文胜的怀里,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眼泪顺着宋文胜的前胸往下流,湿乎乎又热乎乎的,宋文胜都没来得及多想,嘴上已经同意了。
他搂着哭得颤巍巍的女人,推着她往卧室床上走去,那湿乎乎的眼泪勾得他很想发泄一场,感觉自己像拯救了她的英雄……两人从床头缠绵到床尾,穿上衣服就开始联系房屋中介看房了。
宋文胜有时候会想,蒋月虹真像个吸血虫,一边吸着他的身体,一边吸着他的钱。等到他老了,动弹不得了,蒋月虹还会这样跪舔他吗?她女儿会给宋叔叔端屎端尿吗?
两人在广东住到第二年的时候,宋文胜的老娘怒了,一个电话打给儿子,命令他回东北看看爹妈,也看看儿子。老太太在电话里骂,真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呀!!天天围着别人的崽子转,自己的儿子多一分钱都得不着啊!你心里还有没有我的大孙子?还有没有我们这爹妈?宋文胜自知理亏,他请了半个月的探亲假,想带着蒋月虹一起回去尽尽孝。
蒋月虹满口答应,还赶紧让女儿订了机票,谁知道临走前一天,蒋月虹从楼梯上一个跟头摔了下来,扭伤了脚踝。去医院一问得打石膏,宋文胜只好陪着住院看病,归程也被迫取消了。蒋月虹嘴上非常自责,连连说是自己的不是,宋文胜心里烦得很,也没接茬。
住了四五天回到家里,蒋月虹支着石膏脚歪在床上冲着他直乐,他说你乐啥?蒋月虹说,我真想知道这石膏颠在你屁股上是啥感觉呀?宋文胜一听也乐了,跳上床滚了一阵子,心里的不平展又被盖住了。
两人在广东一住就是三年多。宋文胜知道,老娘和儿子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他因为惭愧理亏,所以更不愿意回去面对。这期间,蒋月虹的女儿要结婚了,就嫁到了附近。蒋月虹乐颠颠的给女儿办嫁妆,花的当然都是宋文胜的钱。这三年,他的工资虽然比在东北时翻了好几倍,可他依然啥也没剩下。他给蒋月虹女儿的公寓付了一大半的首付,隔三差五被蒋月虹哄着帮女儿还一次贷款,今天说女儿病假请多了,工资扣了一大半,明天说女儿跟朋友去国外培训了,这个月的负担太重啦。
有时候宋文胜会在心里算一笔滑稽的账,这几年他如果天天去嫖,然后再雇一个做家务的保姆,大概会花多少钱呢?可能都不如蒋月虹跟他要的钱多。可毕竟是夫妻,跟鸡还是有区别的吧,正经日子总得过下去。
宋文胜打算再待半年就回东北,总是要回家的,可蒋月虹不想走,她的女儿马上就要结婚,她想定居在广东。
蒋月虹面对宋文胜时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说女儿马上就结婚了,你都不盼着做姥爷呀!女儿可是老早就打算好让你当她的后盾呢,咱们女婿可就只认你这么一个老丈人啊,你可不能让他欺负了女儿!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宋文胜剥着虾,剥一个喂他一个,宋文胜觉得这虾就像降头术的毒药,吃进去就会被下了蛊。
一个周末,蒋月虹的女儿来了,拎着不少东西。蒋月虹高兴得不得了,娘俩一起进了厨房。宋文胜坐在客厅里,他听见蒋月虹在跟女儿商量,让女儿哄着男朋友在房产证上加上女儿的名字。她告诉女儿,就得跟男朋友这样撒娇,那样撒娇,万一吵架了怎么办呢?我一个女孩子总不能无家可归呀!加上名字也是为了感情更稳定嘛,吵架也不会说走就走,搞得大家难看怎么办呢?
宋文胜仿佛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这个小伙子未来的生活就和他一模一样。不,还不一样,起码蒋月虹女儿生下来的孩子是人家亲生的,而自己呢?他养着这两只吸血虫这么多年,连脑子都快被吸干了。
他忽然站起来,似乎想做个决定,可是看了看周围,又坐下来。自己真能放下吗?往日里的幸福都不要了吗?确实舍不得,但不能不舍。之前的心虚渐渐裸露出来,他终究还是不敢赌上一切。
一旦下定决心,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宋文胜正式提出了离婚,不计较过往的财产纠纷,只求快速离婚。蒋月虹觉得很突然,她百般挽留,可当她听到宋文胜说,只要肯离婚宁可不追究她女儿房产时,蒋月虹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是何等聪明的女人哪,分寸二字,她可比宋文胜早早明白许多。蒋月虹很快搬走,并没有拖泥带水。临走前,她又回头冲他妩媚的笑了笑,保持着她一贯的优雅,没有丝毫记仇的意思。宋文胜看着这张明艳动人的脸想,不知道下一个为这张脸着迷的人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