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穷山沟长大的小壮媳妇,过日子真是一把好手。自从闹“非典”那年嫁给了小壮,17年来,靠吃苦耐劳,省吃俭用,不仅还清来给婆婆治病落下的饥荒,翻盖了三间大平房,还给儿子上大学攒了两万多块钱。
这些钱都是一个汗珠摔八瓣挣来的。大壮在附近的石灰场打工,整天烟熏火燎。媳妇儿在陡峭的山坡上一脚高一脚低种五谷杂粮,遇到旱涝灾年、颗粒无收。
他们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前年冬天两口子患上了重流感,舍不得买药,就硬挺着。大壮发高烧满嘴起了燎泡,舌头干打不过弯儿来,费力说:“我、我忒想吃糖葫芦,酸酸的甜甜的。可是一串得花一块多钱,唉,还是算了吧。”听完,媳妇儿眼圈发红,扭过脸悄悄抹去了眼泪。
她强打精神,摇摇晃晃地从对门小卖部买回来一串糖葫芦,递给了丈夫。大壮囫囵吞枣,迫不及待地咽下了一粒红果。刚要吃第二颗,突然停了下来,说道“媳妇儿,你也尝尝,味儿忒好!”大壮媳妇儿馋得流口水就是舍不得吃。你推我让,最后商定每人每天吃一粒。直到糖葫芦发霉长了一层灰毛才吃完。
大壮的爷爷爸爸都能喝酒,可能是基因遗传吧,他从小就喜欢闻酒味。结婚后小日子过得细,他从来没在家喝过酒。乡亲和亲戚家办喜事之日,就是大壮喝酒解馋之时。不用劝酒他抢着喝,每次不大醉决不罢休。
无师自通,大壮从七八岁就偷着学会了抽烟。相亲的前一天,为了消除手指上被熏黄的颜色,用肥皂洗了又洗不管用,就用砂纸打磨,侥幸蒙混过关。婚后听媳妇儿的话戒了烟。碰到村里谁家办红白喜事和盖房子,大壮的两只耳朵上全部夹上了烟卷,手里的烟不等熄灭马上接上另一棵烟。乡亲们调侃:“大壮抽烟一一省火。”
儿子陪姥姥过年去了,电视信号不好,又没有智能手机,听收音机就成了大壮两口子的乐趣。大年初一,疫情的消息广播以后,他们用老式手机与儿子通了话,叮嘱他每天注意消毒,别往外出。
干惯了活现在无事可做,大壮感到很无聊。趁机肚子里的烟酒馋虫子蠢蠢欲动了。他试探性地对媳妇说:“我听说尼古丁和酒精能有效杀死病毒,要不我每天就抽点烟,喝点酒,消消毒吧!”
知夫莫如妻。媳妇心疼丈夫常年辛苦劳累勒紧腰带过苦日子,就假装信以为真。
打着“一人消毒,全家受益”的旗号,大壮每天左手夹着烟卷狂吸,右手把着酒瓶猛灌。两手一齐抓,两手都挺硬。
早晨大壮媳妇起床后炒了两个鸡蛋当下酒菜,催促睡懒觉的大壮赶紧起来喝酒消毒。
得寸进尺的大壮眼珠子一转,说道:“就怕可恨的病毒产生了抗毒性,咱家65度的老白干还凑合一阵子,可是这一块多钱一盒的香烟,怕是不管事儿了。他们都说十块钱以上的香烟效果好点。”
媳妇哼了一声,用白眼瞪了一下丈夫。心里话,这就叫蹬着鼻子上脸,踩着锅台上炕。她从柜子里摸出了50块钱,心疼的又放了回去。反复几次,毅然决然地把钱攥在手里,带上口罩去给大壮买好烟。
望着媳妇儿的背影,大壮一阵坏笑。到底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好糊弄!
时候不大,大壮媳妇买烟归来。表情严肃地说:“我在小卖部听说疫情严重了。唉,国家遇到了难处,咱们应该伸把手哇。我、我想捐一万块钱,就怕你舍不得。尽管少了点,但是瓜子不饱是人心呐。”
大壮猛然坐了起来,两眼发直盯着媳妇,感到既熟悉又陌生。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