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周兰和国外定居的女儿视频。
女儿刚怀孕,母女俩开开心心地唠了一个多小时,才依依不舍地结束通话。
周兰看一看时间,十一点多了,正要洗漱休息,电话突然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小舅舅”。
这个小舅舅平时很少联系,这么晚了,他为什么给自己打电话呢?
周兰接起电话还来不及说话,电话那头的小舅舅说:“周兰,你快来一趟XX医院,你家老曾的手术同意书要你签字。”
老曾?手术?这到底怎么回事?她的老公老曾说和客户周末去邻市打高尔夫球,要在度假山庄住,今晚不回来。怎么会突然进医院手术?
而且,怎么是这个很少联系的小舅舅通知她这件事?
一大堆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小舅舅又催促起来:“哎呀,你快来急诊室,医生正等着签手术同意,老曾的情况很危险。”
周兰只得穿鞋拿包出门,开车直奔XX医院。
才刚到急诊室门口,小舅舅就迎上来,还有小舅妈和表妹小丽跟在身后。医生跟周兰说了病情,病人是突发脑出血,需要紧急手术。
周兰听得一脑门子都是汗,只得强自镇定,签了字,把老曾送进了手术室。
“小舅舅,这到底怎么回事?老曾怎么会突然脑出血,怎么会是你送他来医院?”
小舅舅张了张嘴,说:“周兰啊,你先别激动。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小丽怀孕了,是你家老曾的种。今晚他俩在一起,可能是老曾有点激动,就犯病了。”
周兰一回头,这才发现她的表妹小丽穿着宽松的衣服,的确像是怀孕的样子。小丽见周兰瞪着她,还下意识地用手捂了捂肚子,往后退了一步。
小舅妈跳起来,上前一步用肥硕的身躯把女儿护在身后,堆起一个笑脸:“周兰啊,你看你们家大业大,我们小丽给老曾生个儿子,都是一家人嘛!”
这边老曾还在手术室生死未卜,那边的小舅舅和舅妈在说着都是一家人的废话,表妹小丽挺着肚子警戒地看着她。
周兰憋了一肚子火,有种糟心烂肺的感觉,只想原地爆炸。
骂舅舅舅妈不要脸?他们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年通过周兰妈跟周兰拿的钱从来没还过。
骂小丽不知廉耻?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老曾如果不愿意,小丽还能把他逼上床?
周兰的母亲兄弟姐妹八个,这个小舅舅出生的时候,周兰妈妈刚结婚。所以他比周兰大不了几岁。
周兰的姥姥对这个老来子格外宠爱,家里的哥哥姐姐都让着他,于是众星捧月般长大。
宠得有点过了头,结果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正经工作没干过几天,反正住着家里的房子,没有钱就向爹妈哥姐伸手,日子过得还不赖。
混到三十岁才结了婚,有了女儿小丽,娇养着长大。
小丽从三流大学毕业后在家里做网络主播,听说挺挣钱的。小丽和她妈还专门跑了一趟韩国,眼睛和鼻子都整了,男朋友一抓一大把,随便挑。
周兰妈没事就和周兰叨叨这些。周兰只是随便听听,她每天可都忙着呢。
周兰和老曾经营着一家规模中等的公司,两人白手起家,配合默契,从无到有,挣下了这份家业。
两人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和女儿在国内上完大学,都选择出国深造。
女儿结婚定了居,儿子还没毕业。家里就剩周兰夫妻和周兰母亲三个人,日常生活由保姆打理,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
女儿刚怀孕,周兰正想着安排好手头的事,抽十天半个月,去看看女儿。
没想到这个时候,老曾就闹出这档子事儿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结束了,老曾被送进了ICU,只能家属探望。周兰进去之前,对小舅舅一家只说了一句:“趁早把孩子打了吧。”
在ICU,看着浑身插满管子昏迷不醒的老曾,周兰心里狠狠地骂:
“你这个傻X,看你自己干了啥好事?你搞谁不行,你偏搞小丽?还把自己搭进去了,真是个傻X。”
周兰给老曾办了住院手续,天已经亮了,在医院干熬着也没用,她正打算回家洗澡休息。
她的助理打来电话,说工厂宿舍的工人斗殴,需要领导过去配合处理。给老曾打过电话但关机了,这才把电话打到她这儿来。
周兰在工厂处理事情忙到近中午,家里保姆来电话了,让她快去医院,说小舅舅一家来找老太太,像是求老太太做主什么的。
说着说着,老太太就晕倒了,已经叫了救护车,这会儿正去医院的路上,让她去医院会合。
周兰接完电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个小舅舅,从小被姐姐们宠大,他女儿搞出这档事,竟然还要来找姐姐做主,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从郊区工厂赶回市区不算近,周兰赶到医院时,母亲已经转到了病房。医生说老太太血压高,不过送来及时,没啥大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
小舅舅看到周兰来了,说:“当着你妈的面,我有话直说,你家老曾把我们小丽的肚子搞大了,你们可要负责。”
周兰咬牙切齿:“搞大你女儿肚子的是老曾,又不是我,他在医院躺着,你们找他去。”
“老曾还没醒呢,你是他老婆,又是小丽的表姐,你要负责。”
老曾和小丽好了快一年了,他还让小丽住在市区的一套房里,两人三不五时就幽会。
小丽怀孕后也一直没告诉老曾,想等月份大一点再公布。
老曾这两个多月正好忙着在外地赶项目,直到昨晚两人才又在一起,小丽告诉老曾她怀孕了,是男孩,要他和周兰摊牌离婚。
没想到老曾就倒下了,只好打电话给她爹妈,把老曾送医院去了。
老太太捶着病床:“不要脸的东西,那是她姐夫呀,你们早知道为什么不拦着她?不就是惦记着他们夫妻这点钱?”
周兰把舅舅一家拉出病房:“小丽,快去把孩子做了吧,现在还来得及。手术费和营养费我出,这事毕竟老曾做得不地道,几十岁人了还要和小女孩玩儿。”
小舅妈一听立刻炸毛,纹过的两道眉毛杀气腾腾:“小丽是你表妹呀,这都五个多月了,你让她打胎,你还有没有良心?”
周兰盯着小丽:“小丽,我就问你一句,你肯定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老曾的?”
小丽尖叫起来:“当然是老曾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周兰头痛欲裂,又不想让他们影响母亲,只得忍气吞声地说:“你们快走,别吵我妈休息。她要是有个好歹,我不会放过你们。”
老曾躺在ICU里两个多月了,还是醒不过来,小舅舅夫妻两人时不时地跑到周兰家里闹公司闹。
周兰还是那个态度,让他们把孩子做了,别等。至于赔钱,不可能。
小舅舅说周兰夫妻只有一个儿子,拿不了那么多钱,小丽的儿子和周兰也有血缘关系,周兰女儿已经出嫁,给她钱也是便宜了外人,为什么就不能给小外甥呢?
小舅妈说老曾还没死,周兰没有权利替老曾决定孩子的去留,要不要儿子由老曾说了算。
再说了,就算老曾有个三长两短,小丽肚子里的儿子也是合法继承人。他们的夫妻财产周兰可不能一个人独吞了。
有一天,周兰在公司处理事情,医院突然打来电话说老曾去世了。
周兰赶到医院才知道,是小丽来探望了老曾,又哭又求,希望他能醒过来,为肚子的孩子做主。
周兰带着儿子,给老曾办了丧事,小丽哭得死去活来,没过几天孩子就早产了,果然是个男孩,一出生就送进了保温箱。
小舅舅一家抱着孩子来找周兰。她仔细看了看孩子,叹口气对小丽说:“你还真把孩子生下来了。”
小舅妈抓着周兰说:“这是老曾的儿子,老曾的钱他也有一份。”
周兰说:“我敢肯定这孩子不是老曾的。”
“你凭什么说孩子不是老曾的?”
“就凭老曾在二十年前已经结扎了。”周兰当着小舅舅一家人的面缓缓说出了这句话。
这是老曾和周兰夫妻间的秘密。
小丽听了周兰的话,凄厉地干嚎了一声,哭倒在地上。
怪不得她也觉得孩子不太像老曾,倒像她其中的一个男朋友。因为时间很近,她就只希望孩子就是老曾的。
老曾结婚以前就爱和小姑娘玩。和周兰结婚以后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儿子出生。
周兰发现以后要离婚,老曾下跪赌咒发誓再也不犯。他俩谁也离不开谁,其中的利益盘根错节。
周兰选择原谅,毕竟挣钱要紧。她只有一个条件,老曾要去做结扎。
男人出了门就管不到的,至少不要突然间弄个私生子出来。
夫妻二人相安无事二十年,一起把孩子养大成人,创下这一份家业。
其实从老曾进医院的那天起,周兰就挺犹豫的,考虑要不要把老曾结扎的事说出来,也一直劝小丽把孩子做了。
老曾从小没妈,他一直把周兰妈当成亲妈孝顺,外人都说老曾比周兰更象老太太生的。这么多年来,周兰一直承老曾这份情。
哪怕闹出这事,周兰心里再恨,也还想在老太太面前给老曾留点面子。
没想到小舅舅一家因为这事把老太太弄进医院,周兰改了主意,决定赌一把,小丽要生,就让她生。
她就赌这孩子不是老曾的,他没做结扎恢复手术。因为她了解老曾,他可贼着呢!
自儿女成年起,除了家里自住的别墅是老曾和周兰联名,其它的房产都是记在一双儿女的名下,就连老曾给小丽住的那套房都是老曾儿子的。
他能给小丽的,不过就是零用、包包和衣服。
小丽不满足,于是赌一把大的,拿孩子当筹码。
周兰慢慢结束公司的生意,变卖产业,准备到国外定居。
听到亲戚们说起小舅舅一家的消息,以前是周兰接济他们最多,现在的日子不太好过,养孩子太费钱。
小丽去找孩子的亲生父亲要抚养费,那男人也不认账。
亲戚们都躲着他们,怕他们借钱,小舅舅夫妻整天互相埋怨对方押错宝。
古人常常说,富贵险中求,那也得看从哪里求。
人家夫妻这么多年的感情和牵绊,一起经历过的风雨,外人怎么能一眼看透。
贪婪的父母,天真的女儿,都一心钻进了钱眼里,为了老男人给的一点蝇头小利,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了,到头来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