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走,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沒走。
可能是因為那天在我問到二爺的時候,夫人流的眼淚。
後來,整個院子的人都走了,不僅是下人,還有家眷也都回了老家投奔親戚,夫人也帶著幾位小姐離開了,臨走前跟我說,要我照顧好院子,過些日子也許二爺會回來。
不過大爺卻沒走。
他說老爺留下的楊家不能就這麼垮了,他同夫人說讓先回娘家,到時候就接回來。
我個人覺得,這話純粹是說著給夫人樂呵的。
院子裡的下人就剩下三個,我、馮婆、還有一個大爺院子裡的家僕,連大爺的老婆都走了。
那個家僕元生,有一天幹活的時候他問我為什麼留下來,我沒答,反問了他為啥。他說大爺對他有恩,他不能忘恩負義,然後他問我,是不是因為二爺對我有恩,所以我才留下。
我當時就呵呵了。
別說有恩,楊二爺對我,沒仇就不錯了。
但我沒這麼說,說完還得費力解釋。我就說是了,二爺對我有天大的恩德,我也不能忘恩負義。
元生聽我這麼說,拉著我到一邊,小聲說:「你也是忠僕了,二爺就虧你照顧了。」
我一愣,心裡覺得這話不是隨便說著玩玩的,問他:「怎麼了?」
元生臉很不好,跟我說:「商隊不是出事了麼,我聽說不僅是耽誤皇商,還見仇家了。」
我問他:「什麼仇家。」
「誰知道呢。」元生說,「生意場上,仇家還能了,看見楊家失勢,在回來的路上給隊伍劫了。老爺也沒個機會審,就直接去了,唉……」
你別嘆氣啊,我又問他,「那我們二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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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生說:「二爺逃了一命出來,但是……」
我真想他一掌。
「到底怎麼了。」
元生說:「聽說,子好像殘了。」
那一整天我都迷迷糊糊的。
元生說二爺的傷得很重,不能地方,現在好了一點,正往杭州回呢。我合計著,傷得很重是有多重。折了?瘸了?
當時的我本沒有多考慮什麼,我就是想了想,要是傷了,躺床上養傷的時候,以二爺的脾氣,我不知道得挨多腳。
所以我還是熱切期盼二爺能早點養好傷的。
後來證明,我實在太天真了。
二爺回來的那天,是我開的門。
說真的,我本就沒認出來。
門口停著一輛牛車,趕車的是個老大爺,看著五十好幾了,穿的破破爛爛的。我以為是來要飯的,就說:「大爺你去別吧,我們這也快揭不開鍋了。」
老大爺擺擺手,指了指後面,著一口濃重的外地口音,對我說:「把這個送來,得給我二兩銀子。」
我朝他後看了看,牛車上鋪著稻草,約約好像有裳的影子。我走過去,邊說:「這個是啥,誰你來的。」我還以為他是賣貨的,剛要打發他走,結果就看見了車上躺著的人。
我足足看了能有半柱香,才猶猶豫豫地開口:
「……二二二、二爺?」
我不知道二爺是不是醒著的,反正他的眼睛是睜著的,但是一不,眨也不眨,看著特別瘆人。他頭髮散,臉上瘦得都相了,上蓋著一層厚厚的草墊子。
我見他沒理我,猶豫著要去扶他,結果那老大爺喝了我一句,「小丫頭慢著點!別弄死了。」
我頓時就不樂意了,好好一個人,怎麼就能弄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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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把二爺上蓋著的草墊子掀開的時候,我就明白了老大爺的話。
我平復了一下心態,然後去院子裡喊元生幫忙。
二爺從車上被抬回屋子,一路上表都沒一下,不知道的真以為是假人了。
主要幹活的是元生,我就在一幫幫襯著,給二爺折騰到屋裡後,元生去拿了銀子給老大爺。
等到了晚上,大爺回來了,看見屋裡的二爺,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他撲到二爺的床邊,大著:「我的弟弟啊,弟弟啊……」
其實我很想提醒他一下,要不要先請個大夫。但是看著大爺哭得實在太慘了,我也就沒好上去開口。
比起大爺,我們二爺鎮定多了,他睜著眼睛看著天棚,別說哭,一點表都沒有。
我在屋門口候著,也順了個隙看著二爺。
那還是我們二爺麼。
我終於明白了元生那時候那副沉重的表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之前還覺得二爺能恢復,現在看見了二爺的子,我覺得我實在是太天真。
二爺殘了,而且殘得很嚴重。
我這麼說吧,二爺現在就剩一半了。
他兩條都沒了,其中左邊還能比右邊稍強點,剩下半條大,右邊是徹徹底底從大切沒的。
原來我得仰頭看的二爺,現在估計就到我口了。
後來,大爺終於想起來給二爺請大夫了。現在楊家沒落了,也請不來什麼好大夫,一個江湖郎中過來瞧了敲,掀開二爺的被子看了幾眼。
因為要照顧傷口,二爺下都沒穿裳。郎中看了一會,跟大爺說,命是撿回來了,好好養吧。
大爺把郎中送走,回屋跟二爺說話,但二爺本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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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坚持30分钟很轻松,学会这3密技干到她喷!
你想過壓力是造成失眠的罪魁禍首!?
過了幾天,還沒等大爺撬開二爺的,他就得跑外省打點生意了,臨走前他跟我說,讓我好好伺候著。他兩個月後回來。
大爺把元生一起帶走了,所以院子裡就剩下二爺和我。
啊,還有馮婆。
你看看,天也不說話,我都快把忘了。
應下了大爺的吩咐——其實他不吩咐我也得伺候二爺,誰我本來就是丫鬟呢。
之前幾天是元生在伺候,我第一天進屋的時候,聞著屋子裡那個味道啊,簡直要發霉了。我把窗子打開,順便跟躺在床上的二爺解釋說:「通通風。」
二爺當然不會理我。
然後我給二爺餵飯,他也是跟個假人一樣,一張一合,眼睛不知道看著啥。
一直到晚上,我把藥拿進屋,跟二爺說:「二爺,奴婢給你換藥。」他這才有了點反應。
二爺的龍目終於了,看向我。
我走過去,要把二爺的被子掀開,還沒等作呢,二爺就低沉地來了一句:
「滾。」
其實我早就料到了是這句話。
做為一個元生口中的忠僕,我當然不能滾了。我低眉順目地又跟二爺說:「二爺,傷口得換藥了,可能會有些疼,你忍一忍。」
然後我把被子掀開,聞到裡面一子爛的味道。
這元生本不會照顧人啊。
我拿著藥,盡最大努力輕一些地灑在二爺的傷口上。在藥沫落上去的一瞬間,我看見二爺的抖了抖。然後我就被一大力甩到了一邊。
人也倒了,藥也灑了。
二爺的胳膊還長。
我抬頭,看見二爺頭髮散,一雙眼睛跟野似地,死死地盯著我。
「我讓你滾。」
我滾了麼——當然沒有。
二爺的暴脾氣我是十分清楚的,怎麼說我在他院子裡當出氣沙包也有幾年了。我很想跟他說你現在拉這麼一下本就不疼,當年你踢我的時候比這個狠多了。
然後我猛然想起來,我現在不怕二爺,是不是因為他再也不能踢我了。
我一邊瞎合計著,一邊把藥弄好,再一次來到二爺床邊。
吃一塹長一智,這回我學聰明了,站到床尾的地方上藥。就算二爺再接一截胳膊,只要躺著,這裡就絕對夠不著。
我真是機智。
我這邊樂呵了,二爺那氣得直哆嗦。他兩手放在兩側,看那架勢是想坐起來收拾我。
但我完全不怕。因為他現在太虛弱了,而且斷了的兩條傷口都還沒癒合,紅黑紅黑的,看著就疼得要命,要是坐起來,把傷口一,那還不得跟死了一樣。
所以我安安心心地上藥。
話說回來,上藥的時候我還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二爺啥也沒穿,雖然我一直被院裡人喊猴子,但也是個未出嫁的黃花猴子,看著二爺赤條條的子,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小張。
二爺那裡……
我只能說很壯觀。
不過比起那,現在二爺的更壯觀。我專心致志地塗藥,每到一,二爺就會哆嗦一下,後來藥上得多了,二爺整個屁都開始抖了,一邊抖一邊啊啊地喚,語不調。
我斗膽抬頭看了一眼,二爺臉慘白,面目猙獰,青筋暴,臉上漉漉的全是冷汗。
我估計他現在疼得連罵我的力氣都沒有了。
換好了藥,我去廚房把飯做好。然後端到屋子裡。
二爺還是跟條死魚似的,睜著眼睛躺在床上。
我舀了一勺粥,送到二爺邊。
二爺啪地一下扇飛了。
幸好我把碗護得好,雖然燙了一下,不過粥沒灑就好。
「二爺,你吃一點吧。」
二爺:「滾。」
我不知道要咋辦。
這要是放在從前,二爺一句滾,那我就得提著屁有多遠滾多遠。但是現在……現在我滾了二爺怎麼辦。但我又沒有好法子。上藥可以用強,難道吃飯也要麼。
等等……用強?
沒錯,就是用強。
我把粥放到一邊,瞪兩眼珠子等著它涼。這樣強灌下去不會燙著。
過了一會,我試了試,覺得差不多了。把碗端了過來。
二爺可能從來沒試過被一隻猴子居高臨下看著的覺,眼神十分不善,我說了一句——二爺,得罪了。
然後我真的就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