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个混蛋,我去找他算账!”
王亮怒不可遏,一翻被子就要下床,都忘了自己脚上还绑着石膏,一下就给绊倒了。
苏娟来不及收拾自己的眼泪,就赶紧去扶王亮,说话也急了:“你脚不要啦?再说没有证据,咱们根本不能把李彬怎么着!”
“那辞职,不干了,不遭这罪。”
苏娟心里也气也急,可一想到自己熬过几百人大筛,经历了4轮考核才得到的这份工作,心里就不甘心。再说,公司福利待遇比同行高出至少一半,这对于她和王亮立足上海至关重要。
原本一切规划都很美好,顶多再熬一年,他们就能买房了。
到时把婆婆接过来一起住,兴许能解开她的心结。可苏娟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遇上职场性骚扰,而且这事还发生在婆婆过来的这个当口。
李彬是苏娟的上司。
前几天,苏娟好好的在茶水间倒咖啡,突然有个人从后面凑过来。她明显感觉到男人的下体碰到了她。苏娟立刻转身隔开了自己跟男人的距离,可是一慌乱,手里捧着的咖啡洒到了男人身上。
李彬一脸无辜,说就看看苏娟冲什么咖啡那么香,结果遭了无妄之灾。这种情况下苏娟也怕自己是太敏感误会了,就没说什么,还说了一声对不起。
可第二天又是在茶水间,李彬又从后面凑过来,还摸了摸苏娟的屁股。这下实锤了!
“你的腿那么漂亮,不穿裙子可惜了啊。”那口吻别提多猥琐。
苏娟很害怕,喊了一句“不要碰我”就跑了出去。
冷静下来,苏娟后悔刚才怎么就没扇那混蛋一巴掌,自己反倒像做错事的人,落荒而逃。这时候再回头找他算账,能说什么?茶水间当时就他们两个人,也没监控。
况且,她说出去有人信吗?
02
李彬是三个月前从总部调来的,长得不赖,业务能力也强,重点还是单身。一到公司,他就成了办公室小花们关注的对象。
苏娟自知自己长相平凡,不是什么美女,还已经结婚了。要说上司这钻石王老五看上自己,谁能信?指不定还会有人说她勾引上司。
这事苏娟又不敢跟王亮说。
前阵子因为她闹着要吃枣酥,结果王亮去给她买的时候被人追尾了。
苏娟吓死了,幸好只是伤了脚。但因为这事,婆婆正跟自己别扭着,说是满足她的口腹之欲,她儿子才受了这个伤。
王亮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要知道这事,他该更上火了。
这份工作来之不易,苏娟害怕事情闹大,李彬会报复让她丢了工作。苏娟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解决这事,细心的王亮就发现她最近不对劲。
禁不住王亮几句关心,苏娟这才委屈地哭着说了出来。
可没想到事情还没来得及解决,又来了个大炸弹。
“你说你怎么那么没用,就这样给人占了便宜!”婆婆突然推门而入,看来什么都听到了。
“那人渣,李彬对吧,你就该告他。都给人欺负到头上了,你就只懂躲家里哭,真是没用。”婆婆噼里啪啦一顿数落,说她有本事把王亮拐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来,怎么自己反倒在外面那么怂了?
女人做到苏娟这份上,真是不争气。
“妈,您说什么呢?苏娟才是受害者,那混蛋我迟早要收拾他。”王亮第一时间护着苏娟。
看婆婆哼哼着出了房间,苏娟心里又蒙多一层灰色。人家说婆媳关系是道死命题,果真没错。
不过,还好王亮站在她这边。
03
苏娟跟王亮是在大学认识的,感情一直都很稳定。
可毕业那年,两人面临着异地的抉择。苏娟要到上海读研,为了表决心,王亮决定放弃留校机会到上海找工作。
去上海之前,王亮带着苏娟回家里见家长。
可第一眼,王亮妈妈就不同意。她跟王亮说那是城里的姑娘,娇贵得很,要真结了婚,指定把王亮吃得死死的。
王亮爸爸在他小学时候就得病去世了,是王亮妈妈独自把他拉扯大。甚至为了王亮,她都不再考虑个人问题。在王亮妈妈表明态度之后,苏娟已经开始为自己做心理建设了。王亮本就是个孝顺的孩子,他不大可能忤逆自己妈妈的意思,那时候她心有戚戚。
可出乎意料的是,王亮竟然瞒着所有人辞了学校工作,背起行囊在苏娟要出发去上海那天早早等在了车站入口。
苏娟飞扑向王亮怀里,砰砰捶了王亮胸口几下,不可置信:“你怎么敢?你妈知道还不气坏了?”
“我了解我妈,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嘿嘿,难道她还能不认我这亲生儿子不成?再说了,等我们在上海站稳了脚跟,把她接来一起住不就好了。”
然后,王亮忽然掏出戒指套住了苏娟的中指。就这样,王亮套住了苏娟,苏娟又把王亮拐到了上海。
读完研,苏娟也找到了现在这份工作,跟王亮一起规划了在上海的发展。可就这样,苏娟成了抢婆婆儿子的女人,就连他们两个结婚,婆婆都怄气不肯出席,还好最后还是来了。
为了缓和矛盾,苏娟跟王亮只要得空就会找机会去看婆婆。可婆婆心里有气,总是给苏娟冷脸。王亮就周旋在中间当夹心饼。
这次是因为王亮受伤了,苏娟没办法请那么长时间假照顾他,只能请婆婆来。总归是自己心头肉,再怎么生气她也舍不得看王亮受苦。
04
婆婆过来之后,各种挑剔。
说几千块租金就租这么大点地方,放个屁还带回响。老家就不一样了,房子大,空气好,还省了租金。再看到空有几个鸡蛋,几瓶饮料的冰箱,婆婆就知道苏娟不会煮饭。
“妈,是我让苏娟别煮的,外卖方便嘛。再说了,我爱吃什么点什么。”王亮第一时间就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切,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婆婆瞟了儿子一眼,这妻管严的样子真怂。
苏娟知道婆婆本来就对自己不满意,现在出了这档子事,肯定嫌苏娟给她丢脸了。婆婆这边没法解释,公司那边不知怎么面对,苏娟就干脆请假在家陪王亮。
而婆婆知道这事之后也懒得理他们,自顾自出去溜达。
“妈是不是嫌我给她丢人啦?这每天早出晚归的,不知道还以为她上班去呢。”苏娟在王亮面前嘀咕,心里也觉得委屈。为了缓和跟婆婆的关系,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可婆婆还是不领情。
两人正说着话,苏娟接到了同事的电话:“苏娟,你快来啊,你妈把李总打了!”
妈妈?不对啊,苏娟知道自己爸妈这几天正回老家祭祖呢,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婆婆?!
来不及细问,苏娟抓起包包就往公司跑。
一路上,同事电话里跟苏娟说清了来龙去脉。原来,今天一个阿姨直接冲进公司找到李总就是一巴掌,然后当着全公司的人说李总调戏自己闺女,她开口闭口说要帮自己闺女讨个说法。
同事听见她说起苏娟名字才赶紧打电话过来报信。
苏娟婆婆这一闹让公司炸开了锅。李彬叫来保安要赶苏娟婆婆出去,她又说自己有心脏病,出了事看谁负责?搞到大家都不敢碰她。
05
苏娟赶到公司一看,婆婆坐在了前台的椅子上,手里直拍着桌子:“让你们公司负责人出来跟我谈,不给个交代我是不会走的。”
旁边李彬黑着脸对峙着,一边脸上还有个红印子。公司同事个个围着看戏,交头接耳猜测着接下来的戏路发展,也有人在嘀咕,这苏娟是不是想借李彬上位啊?甚者还有人拿手机录像。
“妈,您赶快跟我回去,这多丢人哪?”苏娟脸上乍红乍白,快步走到婆婆面前。这一闹大家不就都知道了嘛?这不是什么好看的事,再让人编排多几下指不定变成什么样了,再万一饭碗丢了,她该怎么办?
“怕什么,做错事的又不是你。有妈在,我看谁敢欺负你。”苏娟错愕地看着婆婆。要知道,婆婆平时对苏娟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结果现在却站在维护苏娟。
苏娟的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暖流。
婆婆拨开挡在前面的苏娟,对着围观众人,扬起手里的手机,清了清嗓子:“这男人长得人模狗样,心太坏了,我不知道你们当中还有没给他欺负了的,我只想说女人自己都不懂保护自己,谁会来爱护你们?”
苏娟这才知道这几天婆婆早出晚归的,就是在“盯梢”,找李彬的把柄。
听到这话,大家都沉默了,左顾右盼,就想看看身边还有谁遭了黑手。
06
“李总也对我动过手,他还要挟我不能说出去,不然工作都保不住。”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红着眼睛怯怯地举起手。
榜样的力量总是激荡人心的,在女孩的带动下,陆续好几个女孩站了出来,控诉李彬。
剧情反转,全场哗然。
众人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矛头调转,指责李总禽兽不如,就是个祸害。
李彬见势头不对,扭身就想跑,反倒给他喊来的保安拦住了。事情的走向变化之快,让苏娟惊掉下巴。视频很快流到网上,不到半天,总部就派人过来了。来者谦恭姿态,保证一定会妥当处理这件事,给受害的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回去的时候,苏娟默默跟在婆婆后面,脑袋还不断回转着刚才的风云画面。
现在这事虽然闹开了,但众目睽睽,至少公司是不敢开除她的。苏娟又不断回味婆婆的话,她说苏娟是她闺女,这意思是承认她这个儿媳妇了?
不管怎么说,这事算是给婆婆摆平了。
苏娟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向婆婆道谢,也算是正式接风。这几天婆婆过来,苏娟太忙了,还没顾上好好招待她。
饭桌上,婆婆却跟苏娟说起自己从未说过的故事。
07
王亮爸爸去世后,婆婆一方面是心里还放不下王亮爸爸,另一方面也怕找不到一个真心对王亮好的人,所以就这样一直单着,独自养大了王亮。
村里的王痞子早就觊觎婆婆,有天趁着夜黑摸着进婆婆屋子。幸好婆婆警醒,抄起菜刀才吓跑了王痞子,不过也闹出了动静。王痞子就把脏水泼到婆婆身上,说婆婆勾引他,让他晚上去找她。
“一个女人带着个拖油瓶,不就是想找个依靠嘛,还讲什么贞洁,呸。”王痞子说得有鼻子有眼。大家又想着王痞子虽然为人不怎么正经,但他们家是村里的大户,婆婆为了孩子想搭上王痞子也可以理解。
婆婆据理力争,仍抵不过这油墨般蔓延开的脏水,越描越黑,擦也擦不干净。最后没办法,婆婆带着王亮离开村里到了镇上。
为了生活,婆婆做过小贩,干过酒店保洁。虽经历了不少波折,但后来得到赏识,慢慢升为了酒店大堂经理。她说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知道女人在这社会有多难,有时候一些保护自己的手段还是要有的。
“我遭过那份罪,可不想我的儿媳妇也受这欺负。何况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女人,要拿起保护自己的武器。忍气吞声不是办法!”
苏娟忍不住红了眼睛:“妈……”
“哭什么?我跟你说这些事可不是博同情,是看不下去你这么怂,要让你记住这教训。要我不在,你不给人欺负死哦。”婆婆白了苏娟一眼,这丫头真是个哭包。
“对对,妈您说得对。我以后要再见到那色狼,肯定一巴掌呼过去。”苏娟挽着婆婆的手撒娇,婆婆不自在地扭着身子,嘴角却又不自觉扬起。
他们结婚后,王亮经常把他们的日常向妈妈汇报。有一次,王亮从背后偷拍苏娟,问苏娟以后买了房子第一件事想做什么?
“肯定是把咱妈接过来啊。我总觉得挺对不起她老人家的,她一辈子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现在我们不在身边,她肯定很孤单。”
在看到王亮发过来的这个视频后,苏娟婆婆其实心里早就承认这个儿媳妇了。
只是总傲着点性子,不忿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就这样给另一个女人带走。再有她也知道年轻人在大城市打拼不容易,她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这次因为王亮受伤的事,苏娟婆婆也有个台阶下就过来了。只是没想到他们夫妻两把日子过得一点烟火气都没有,是又生气又心疼,脸上自然不好看。没想到儿媳妇还给人欺负了。
这哪里忍得了,苏娟婆婆护犊子的心理就这样给激发了。她自作主张去公司门口蹲点,跟踪苏娟上司。这才有了前面那出好戏。
看着婆婆气昂昂的样子,苏娟突然觉得她好可爱。谁说婆媳一定是冤家,建立女人统一战线也是可以的嘛。
以后面对职场骚扰,她一定会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