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有人说，“啃老族”还没过时，“啃小族”就层出不穷。

所谓“啃小族”就是指那些没有退休金、没有养老保险，全靠儿女奉养的老人，也指那些依靠子女成为童星，获得高关注度或收益的父母。

一个偶然的机会，杨瑞莲发现5岁的儿子陆龙轩有当童模的天分后，从此加入了“啃小族”的行列。正当她赚得盆满钵满，沾沾自喜时，陆龙轩却失踪了……

1

杨瑞莲自2016年和丈夫离婚后，就独自带着儿子陆龙轩来到了广东佛山市。平常，杨瑞莲去上班，陆龙轩就到幼儿园上课，母子俩过着风平浪静的日子。

2018年3月，这种平静被一场比赛打破了。杨瑞莲的一个做淘宝的朋友徐莉看到5岁的陆龙轩后，不住地夸他长得帅气、身材挺拔，有当明星的风范。她还建议杨瑞莲帮陆龙轩报名参加佛山市的童模比赛。

杨瑞莲看到陆龙轩在幼儿园也挺喜欢上台表演的，就抱着让孩子去玩一下的心态报名了。

结果，杨瑞莲怎么也没想到，陆龙轩第一次参加比赛居然就获得了季军的好成绩。

那一刻，杨瑞莲不禁为陆龙轩感到自豪，也许他真的有当明星的天分。但比赛过后，杨瑞莲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直到比赛结束一周后，忽然有商家主动联系杨瑞莲，问陆龙轩做不做童模，就是网上那种穿各种童装拍照的平面模特。

对方还说，本来想请上次比赛的冠军和亚军来拍的，但正好那两个孩子都没有档期了。

杨瑞莲犹豫了一下，担心对方是骗子，但听到对方提出一天1000元时，她有点心动了。

杨瑞莲想起是徐莉建议陆龙轩去参加童模比赛的，便打电话问徐莉的意见。

徐莉尖叫起来，大呼是难得的机遇，必须接下来，以后等陆龙轩有点名气了，价钱还可以大涨，杨瑞莲就当儿子的经纪人就行了，班也不用上了。

2

陆龙轩第一次接单做童模，虽然有点磕磕绊绊，但整体还算顺利，一共拍了三天，净赚3000元。

杨瑞莲心里感叹，自己累死累活一个月的工资也才6000元，儿子拍拍照三天就能赚3000元。

她问陆龙轩：“轩轩，你喜欢拍照、做模特吗？”陆龙轩觉得新奇有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不住地点头。

既然儿子喜欢，又能赚钱，为什么不把它当作职业来做呢？杨瑞莲心动了。在徐莉的引荐下，她加了很多童模经纪人的微信群。

绝大多数童模的经纪人都是孩子的父母，他们都已放弃本职工作，专门给孩子当经纪人的。一些群里除了经纪人，还有商家和中介也在里面。

三个月后，杨瑞莲帮陆龙轩接下了第二个单子，价格仍然是1000元一天，拍两天。

杨瑞莲喜不胜收，周六日带着陆龙轩去拍摄了。半个月后，她又接到了两个单子。这样，整个八月份下来，陆龙轩竟赚了8000元，比杨瑞莲的工资还高。

算账的那一刻，杨瑞莲已然决定让陆龙轩当职业童模了。

随着陆龙轩接单越来越多，他几乎没有休息日了。几个月后，陆龙轩开始对做童模有些厌倦了。

“妈妈，我可不可以不去拍照了？”陆龙轩提出抗议，“太累了，我想睡觉。”

杨瑞莲不乐意了：“累什么累，拍个照还喊累？这都是为了将你培养成明星。我周一到周五还得上班呢。”

抗议无效后，陆龙轩只得接着当童模。

一次，商家提出了两千元一天的高价，但时间却在周三到周五。以前，杨瑞莲考虑到自己的上班时间和陆龙轩的上学时间，总是接在周末拍摄的单子。但这一次价格翻倍了，她便犹豫了。

杨瑞莲忍不住咨询一个比较聊的来童模的家长卉卉妈妈，平常怎么安排时间的。

结果卉卉妈妈说：“哎呀，你那份工作还做呀？专职给娃当经纪人吧！现在的童模最吃香的年龄段是3～7岁，一定要把握住机会。这段时间孩子都还没上小学，幼儿园能学什么呀，当然尽量接单子了。”

杨瑞莲听罢，觉得特别有道理。过完年，陆龙轩就6岁了，一定要在黄金年龄段好好赚一大笔钱。等他满7岁后，再看看发展前景，实在不行，她还可以重新去工作。

想到这里，杨瑞莲当机立断，到公司请假并提出辞职，又打电话到幼儿园请了三天假。到了拍摄的日子，陆龙轩哭着喊着要去上学也无济于事。

从那之后，陆龙轩去幼儿园上课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而杨瑞莲的腰包则越来越鼓了。

3

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后，本来就长相出众的陆龙轩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身价也涨了不少。杨瑞莲心里美滋滋的。

可是，陆龙轩在一次拍摄的过程中，闹脾气了。他不停地哀求杨瑞莲：“妈妈，我不想拍照了，我好累！我想回幼儿园和同学玩。”

“在幼儿园和同学玩能有什么出息？快点换衣服拍照。”杨瑞莲丝毫不给商量的余地。

陆龙轩当天一共要换装215套，当然价钱也高得惊人，差不多一万元一天。到后面拍摄时，他不但没了笑容，眼泪都流出来了。

眼看摄影师的脸都拉下来了，杨瑞莲赶紧将陆龙轩拉到身边来：“你怎么回事？今天拍完，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

陆龙轩还是哭着摇头：“妈妈，我真的不想拍了……”

“快别哭，马上就拍完了。”杨瑞莲跟着忙碌了大半天，也有些不耐烦了。

忽然，她灵机一动，跑到附近的便利店，给陆龙轩买回来一个哈根达斯雪糕，这是陆龙轩最喜欢的一款雪糕。

陆龙轩眼里的泪水暂时缩了回去，拿着雪糕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可是，陆龙轩吃过雪糕后，只坚持了二十分钟，后面又不在状态了，还闹别扭。

杨瑞莲见状，火气“噌”地一下上来了，对着陆龙轩一通大骂：“你到底怎么回事？雪糕也吃了，还不好好拍照。你想干嘛？”

“我想回家……”陆龙轩哇哇大哭。

杨瑞莲越是骂他，他越是哭得厉害，越是不配合。后来，杨瑞莲忍不住扬起手来，追着陆龙轩打。周围的工作人员看不下去了，只好把母子俩拉开……

最后，当天拍摄到晚上11点才结束。杨瑞莲觉得疲惫不堪，忍不住跟卉卉妈妈抱怨了一下这个情况。卉卉妈妈听了，说太有共鸣了，以前她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杨瑞莲便追问，怎样才能尽量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卉卉妈妈说，平常对孩子好一点，给他好吃的，给他买喜欢的玩具，反正除了工作，其他事情都尽量顺着他。杨瑞莲明白了，并且照做了。果然，母子俩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4

转眼，炎热的夏季到了，杨瑞莲接到一个大单，对方要求拍摄反季节服装，还需要到室外拍摄。

杨瑞莲迟疑了一下，在室外拍太热了吧？

但转念一想，这个城市一年当中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是炎热的，难道歇半年吗？童模的黄金年龄段一旦错过了就真的没了！杨瑞莲咬牙接下了。

到了拍摄当天，杨瑞莲准备了好几个雪糕放在一个小盒子里，以防融化。陆龙轩在体感温度接近40℃的高温下，穿着各种棉衣和羽绒服拍照。路人看见纷纷侧目而视。

陆龙轩感觉非常不舒服，每当他要哭闹时，杨瑞莲便递过去一个雪糕，帮他降温，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大概是天气实在太热了，加之吃了很多雪糕，拍摄进行到一半时，陆龙轩先是拉肚子，后来中暑晕过去了。杨瑞莲大惊失色，工作人员立马叫救护车……

经过抢救，陆龙轩虽然还是很虚弱，但脱离了危险。医生听闻陆龙轩的情况后，将杨瑞莲狠狠批评了一顿。杨瑞莲嗫嚅道：“这不没事了吗……”

这件事之后，杨瑞莲吸取了教训，不再让陆龙轩在室外“高温作业”，因为得不偿失。

不久，杨瑞莲接到了一个特别的单子，对方要求陆龙轩穿一些很“清凉”“裸露”的衣服来拍照，甚至要拍一些裸露半身和全身赤裸的照片。

“拍裸照会不会不太好啊？”杨瑞莲微微皱了皱眉。对方却说，主要展示儿童的朝气和活力，价格比之前翻一倍，也就是将近两万元一天。

杨瑞莲心里想，反正陆龙轩是个男孩子，拍全裸的照片，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再说，陆龙轩的黄金时间段不多了，难得有开这么高价钱的商家。杨瑞莲满嘴答应了。

倒是陆龙轩，在拍摄的时候，忸忸怩怩，不太愿意。他恳求道：“妈妈，我不想拍这种照片。”

“这是你出名的大好机会，妈妈也是为了你好。现在多赚点钱，以后也能上更好的学校，过更好的生活，可以买更多的玩具和雪糕。”杨瑞莲苦口婆心地劝导。

陆龙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情不愿地拍完了这一个系列的照片。

杨瑞莲做梦也不会想到，就是因为这一组照片，让“悲剧”发生了。

5

一日，杨瑞莲难得和陆龙轩到游乐场游玩。

期间，杨瑞莲也帮陆龙轩拍一些照片、录一些视频，或查看一下微信消息。陆龙轩很久没有这么自由了，他高兴不已，一直跑来跑去，哈哈大笑。

“轩轩，慢点跑——”杨瑞莲大声呼喊也无济于事，便只好远远地望着他，任他自由狂奔。

可就在杨瑞莲有一次低头查看微信消息后，再抬起头来时，发生大事了——陆龙轩不见了！杨瑞莲环顾四周，目之所及都没有陆龙轩的身影。她吓得魂都丢了，大喊起来：“轩轩，轩轩……”

可是，无人答应。

杨瑞莲慌忙联系游乐场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立刻开广播，呼唤陆龙轩。但，依然没有找到陆龙轩，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杨瑞莲急坏了，哭着说要报警：“坏了，坏了……轩轩一定是被坏人掳走了！”

民警很快就赶过来了，了解情况后，预料坏人在短时间内一定是跑不远的，立刻着手展开追踪调查。

经过长达10个小时的搜索排查，民警最后在一栋居民房里，找到了陆龙轩。

那时，陆龙轩被绑在椅子上，泪流满面，旁边坐着一个约莫40岁的中年男人。男人看到民警冲进来，立刻慌张地站起来准备逃跑，但被眼疾手快的民警瞬间制服在地上。

杨瑞莲看到陆龙轩后，抱着他大哭起来。

经过调查后发现，问题原来就出在杨瑞莲最近接的单子上面。那个开高价的商家，其实存在违法行为，他们会将一些儿童的裸照通过不法渠道，高价发去给对应的人群。

而那个掳走陆龙轩的男人就是其中一个有“恋童癖”倾向的人，他看过陆龙轩的裸照，平常喜欢在一些游乐场里观看漂亮的儿童。

那天，他正好碰到了陆龙轩，心里一阵激动，顿时萌生了歹意。他躲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待着一个机会。杨瑞莲稍有疏忽时，他便趁机掳走了陆龙轩。

幸好，民警及时赶到救出了陆龙轩，并将坏人绳之于法。然而，令人遗憾的是，陆龙轩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回家后变得沉默寡言，偶尔还会低声哭泣，拒绝被人拥抱。

他没有办法再当童模了，目前正在接受心理治疗。

杨瑞莲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一些“啃小族”靠着孩子的走秀、做广告等方式，获得了巨大的收益，可是孩子光鲜的背后承受着不为人知的压力和痛苦，他们甚至被迫放弃学业和娱乐，还在不经意间被坏人利用。短时间内得来的巨额金钱蒙蔽了很多家长的双眼，他们甚至正在摧毁孩子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