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对自己感到困惑。在外人眼里,我是一名精明能干的女记者,虽称不
上靓丽,但自信、坚强,气质上还是比得上那些靓妹的。但在我的灵魂深处,有
一种若公布于众会被人嗤之以鼻的邪念。
在很小的时候,看到被绑缚游街的女犯人,她们那种被羞辱的模样,令我陶
醉。我常幻想着,我犯了错误,老师把我捆起来,押到学校各处示众,我羞愧难
当,头低低地垂着……。
幻想归幻想,现实的我,却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常常被老师夸奖。我
以很好的成绩考上了大学新闻系,成为一名记者。
很难说是幸运还是悲哀,我潜意识深处那股难以启齿的被被押着游街示众的
欲望,居然成为了现实。
大学毕业六年后的秋天,我接受了一份到缚城看守所采访的任务,采访那里
年轻的女所长。令我吃惊的是,这位所长竟然是我大学最好的同学,付丽。由于
彼此工作很忙,已有很久没联络方式了。「成犯人头了!」,我说,我俩兴奋地抱在
一起。
「听说你是玉诚的名记者?真是大架光临呀。」付丽说。
「你怎么被流放到看守所的?说实话,犯了什么罪?」我疑惑不解地问。
「一言难尽,先说说你吧,什么风把你这位大记者吹到这的?」付丽问。
我正要说明来意,在我潜意识里深埋已久的那股难以启齿的欲望,如决堤的
洪水,汹涌而出。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在这里,我会有机会满足我阴暗的压抑
已久的欲望。想到这里,脸一下子羞得通红。
「你怎么了?」付丽吃惊地问。
「啊,」我醒过神来,觉得很尴尬,「没什么,有点累。」
付丽给我倒了杯水,我坐在沙发上。沙发很旧,似乎有股霉味。我打量着她
的办公室,很简陋,一面墙上贴着「坦白从宽……」之类的标语,另一面是一排
包着掉漆的铁皮的卷柜,在一个卷柜的把手上,挂着一副锃亮的手铐。办公桌四
四方方,很古板。付丽身穿警服,坐在桌后的椅子上,身体笔直,虽面带微笑,
眼神里似乎有一道凌厉的光芒,像在审判犯人。我也似乎置身于监狱之中,这种
感觉又使我的脸红了起来。
「大学的付丽活泼调皮,现在成了这模样,一定是是职业病。」我想。
一位狱警敲门进来,报告说,今天司法局组织的公捕公判大会上,要求的陪
游街的犯人名单已定好,请所长签字,十点钟必须到现场。说完,将名单放在了
桌子上,看到了我,好奇地瞅了我一眼。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付丽说。
「你不会是特意来看我的吧?有事吧。」付丽问我。
我正想告诉她,我是专程来采访她的先进事迹的。刚才狱警的话使我灵机一
动,「报社要搞一系列有关犯人心灵深层次的报道,派我来进行深入的采访。没
想到遇到了你,真是有缘。」我将「深入」两字说的很重。
「太好了,我们也正想挖掘罪犯的心理成因,有你这位大记者帮忙,我求之
不得。我乐意为你提供一切方便条件。」付丽高兴地说。
「可是,」我嗫喏着税,「我这次采访任务很特别。」
「特别?」付丽疑惑地问,「有什么特别?」
「报社里给我的采访任务,不是面对面地采访犯人,而是要和犯人一样。」
我解释说。
「和犯人一样?怎么采访?」付丽不解地问。
「比如说——」我不好意思地说,脸又羞得通红,「明天的公捕公判大会,
要求我和犯人一样,被绑缚游街。」
「啊!」付丽吃惊地看着我的脸,「你不会是有病吧,是你的领导有病吧,
让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士去受这样大的耻辱?你居然还接受了?」
「没办法,」我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只好为追求新闻的真实性献身。」
「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喜欢和我开玩笑。」付丽忽然笑了,她不会相信会
有这样古怪的采访。
「我真的没开玩笑,你到底帮不帮忙?」我很认真的样子,撅着嘴说。
「真的?」她还是不相信。
「真的!」我说。
「你如果不是神经有病,我倒是佩服你的敬业精神。」听付丽这样说。我心
中惭然。
「我很想成全你的敬业精神,」付丽继续说,「但是,作为执法部门,更不
能知法犯法,我不能将无辜的人绳之以法。这个忙,恐怕我帮不上了。」
「嗨,何必如此紧张,我是自愿的,你就当我是打入犯罪团伙内部的眼线,
你不仅不违规,还得为我大开方便之门。」我恐怕机会错过,强词夺理地说。
「可是,」付丽很为难,「陪游街的犯人已定好了!」
「这有什么难,你是所长,去掉一个,把我换上就行了。再说,多一个,也
无所谓。」我献计。
「可是,这……」付丽很踌躇,我抢着说:「还这什么,赶紧吧,大会马上
要开了。你那儿不是有副手铐么!」我指着墙边卷柜把手上挂着的手铐说,「?
先把我铐上,对你的部下说是市局刚押来的犯人,让她去会场受受教育。」
又有人敲门,窗外荷枪实弹的武警正在列队。空气忽然变得紧张起来,我的
心砰砰直跳。付丽看了看我,点了点头,迅速拿起卷柜把手上的手铐,铐住了我
的双手。手铐冰凉入骨,我生平第一次带上了手铐,不禁浑身一颤。
刚才那名狱警走了进来,付丽对他说:「这是市局刚押来的犯人,押她去游
街。」
狱警好奇地打量了我一下,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突然大声对我喝道:
「走!」,我被吓了一跳,醒过神来——我现在是犯人了。
我踉跄着跟着狱警往外走,由于戴着手铐,有点不会走路。我有点害怕,回
头望了望付丽,她冲我挤了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