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我们总说世界上只有两种人，男人和女人，可事实上远不如此。

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这么一群人，她们化妆、穿小裙子，她们的行为举止极其女性化，可她们长着男人的身体；

他们剪寸头，穿帅气的西装，他们的行为爷们十足，可他们是“女的”。

有人说他们“变态”，有人骂他们“人妖”，还有人说他们“恶心”。

他们是被嫌弃的一群人，永远游离于主流社会之外。

我本是女娇娥

1970年，世界上多了一个新词叫做“跨性别（trans gender）”，也就是LGBT群体中的那个"T"，具体怎么理解呢？

举个栗子，

老王的生理特征是男的，但他打小就觉得自己是个软妹子，应该有一群好姐妹，这叫做性别认同。

通常来讲，男孩子喜欢T恤、衬衫、紧身裤和锡纸烫，但老王觉得超短裙、黑丝和大波浪才最适合自己，这叫性别表达。

当一个人的性别表达或认同与生理性别不一致的时候，我们可以将其称为跨性别者。跨性别又包含多种分类，具体就不展开讲了。

亚洲约有0.3%的人口为跨性别群体，在中国，至少有130万-400万为跨性别人口。

在B站、知乎、贴吧，你都能找到跨性别者的存在，他们有的是跨性别男性（女身男心），有的是跨性别女性（男身女心），有的是变装（Crossdress）。

当一个人不认同自己的生理性别时，麻烦就来了。

穿男装还是穿女装？去男厕所还是去女厕所？是她还是他？

上帝开了一个小玩笑，但对跨性别者而言，却是一生的痛苦。

心理认同驱使他们不断地做出切近心理性别的举动，比如男孩子剃掉体毛，隐藏自己的喉结，化美美的妆、穿小裙子，但这样只会换来更多的辱骂，甚至是来自家人的暴力殴打。

路人称呼他们为“变态”，家人把他们送进精神病院。

2017年，北京大学联合北京同志中心发布了《中国跨性别者生存现状调查报告》，从报告来看来看，跨性别人群的处境，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加艰难。

由于社会的不认同，跨性别人群想做自己可以通过变装的方式伪装自己，但是很容易被人识破，而被当成变态。

性别重置手术或服用激素这两种方式才可以真正改变外在性征。

金星，就是跨性别人群中最为有名的变性者。

在我国，做变性手术有诸多要求，比如年满20岁，比如接受术前精神/心理治疗满一年，最难的是取得家人的同意。

报告显示约有九成家庭无法接受跨性别家庭，为了使孩子变得“正常”，他们会采取一些非人的手段。

比如限制人身自由、家暴、送去戒网瘾学校。

更有甚者，会被家人强迫与他人发生性关系。说难听点就是，父母找人强奸自己的孩子。

数据显示每100个跨性别者中就有1.9人曾被家人强迫与他人发生性关系。

在学校被校园霸凌，在家被家暴，进入社会还会遭遇各种不公平待遇。

在这种环境下，他们会焦虑，会抑郁，或者自残，甚至自杀。

于是，有人做手术重置性别（变性手术）、有人吃药，靠激素改变性别。

隐蔽角落里的药娘们

那些靠吃雌性激素改变男性特征的姑娘，被称为药娘，使用注射型雌性激素的被称为针娘。

在行话里，服用激素则被称为“吃糖”。

糖，一般分类三类，抗雄激素、雌激素和孕激素。

男孩子拥有男性特征是因为雄性激素，而女孩子拥有女性特征是因为雌性激素。

那么一个男孩子想拥有女性特征，只需要抑制雄性激素的分泌，并大量补充雌性激素即可。

一些雌性激素的副作用可以使得男孩子的胸部重新发育，长出小硬块，而孕激素可以使胸部变得柔软，神经变得更加敏感。

但这类激素都是处方药，想要购买，得先去精神科开具证明，体检，在医生的指导下使用。

大部分跨性别者不愿意面对医生，为了保密，又或者是为了躲避他人异样的眼光。

药娘们的激素，通常来自于网购或者熟人介绍。

现在在网上购买处方药，可以使用电子处方。怎么样获得一张电子处方呢？

一般人看病会先去医院就诊，之后通过购物平台的医师开具处方。但在某些地方，药店违规开具处方，也是有的。

2019年，江西某药店就以1.5元每张的价格，给顾客开具处方，不需要核实病例，也不需要验证身份。

在一些药娘交流群里，有人晒出了自己在网购平台的买药记录。

随着平台审核的日趋严格，网上买处方药变得越来越难。

找熟人或者业内知名的网店购买，仍是大部分跨性别者的首选。比如曾经赫赫有名的淘宝店 秋名源，又或者社群里的熟人。

QQ群里，某位卖家给我发来了最新的价格：

新色：新西兰色谱龙，50mg , 50粒，270元一盒

国补：国产补佳乐，31元一盒

泰补：泰产补佳乐，2mg ,84 粒，210元一盒

诺：诺坤复，2mg ,28粒 ，75元一盒

如果选择进口药，一个月的开销至少得七八百，买国产价格差不多能打个对折。

对于一个已经工作的成年人来讲，一个月几百块的支出，问题当然不大。

但药娘群体中不乏大量的未成年人，这笔钱对她们来讲，不是小数目。

除了买药，假发、化妆品、女装这些配套使用的产品，每个月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在没有家人的支持下，她们只能靠自己，曾经知乎上有14岁的中学生自爆做福利姬或者援交赚钱，更多的孩子选择打零工、业余做兼职。

不管是哪种方式，都不太适合未成年人。

为了尽早实现经济独立，有人早早就辍了学，进厂打工，赚钱吃药。

我所在的群，虽然大家聊天时车开到飞起，但有一个底线是，绝不怂恿未成年人吃激素。

如今，贴吧、知乎已经屏蔽了药娘这个关键词，但QQ群里的未成年人药娘仍然不断在增加。

激素的副作用是极大的，轻则体力下降，关节疼痛；重则肝肾受损、血糖紊乱等。

最重要的是，这类激素会引起性功能下降，甚至丧失性功能。

而药娘的寿命也比普通人更短，因为高发的抑郁症和自杀率。吃“糖”越久，伤害越大。

群里有人说自己吃药至今已经彻底没反应了。

如今的打算是，先整容，等攒够钱再做性别重置手术。

如果有可能的话，药娘的最终选择都是手术，但即使是做完手术，仍需吃药维持。

“糖”能戒断吗？可以，但是很难受。

有人用“死里逃生”来形容自己的当时的感受。

成年后的药娘，会遭受来自各界的白眼，有人留长发被辞退，有人找工作被拒绝，理由是“太娘了”。

于是她们去工厂打工，拼死拼活一个月赚几千块。

有人当临时工教音乐，不要五险一金，只拿课时费。

有人出门在外从不去厕所，因为去女厕所会被当成变态，去男厕，同样如此。

做完变性手术，就有可能获得新身份证，性别栏为女。只有这样才能过上相对正常的生活。

变性手术只是性别转换中的最后一环，在那之前，药娘还需要学会化妆、变装、整容、变声等等。

去大医院做手术是一种理想状态，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于是有人在网上看视频和说明书，在家自宫。

还有人去小诊所或者黑心作坊，结果是大出血，二级伤残，永远丧失性功能。

变成“正常人”就好了吗？

跨性别群体是少数派，或者说是边缘人群。人们对于他们的偏见，有时候和性别毫无关系。

在青岛，有个著名的跨性别者，叫大喜哥，本名刘佩麟。

2012年，一场意外的火灾，让穿着“奇装异服”的他突然在网上爆红。

扎两条大麻花辫子，涂着红色口红的大喜哥靠拾荒过日子，他是邻居口中的精神病。

可是在记者的采访中，大喜哥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大喜哥是个被抛弃的孩子，养母收留了他并抚养他长大，成年后的大喜哥在工厂上班，下岗之后的大喜哥曾多次讨薪无果反被围殴。

后来他靠低保过日子，有一天养母病了，是癌症。为了给养母治病，大喜哥卖掉了唯一的房子，说好20万的价格，结果对方只给了10万就消失了，连张收据都没有。

为了给母亲看病，大喜哥东拼西凑借了15万。但这15万只给母亲延长了4个月的生命。

之后大喜哥靠着自己每个月600块的低保和捡垃圾努力还债。

火了之后，有人邀请大喜哥去录制节目，要求是换上“正常”的装扮，但最终大喜哥却连一分钱酬劳都没拿到。

2016年，有一位赵先生表示要给大喜哥一份工作，但是要剪掉长发、换回男装，大喜哥照做了。

本以为生活要走上正轨时，赵先生却莫名消失了，大喜哥也被公寓赶出来了，理由是“会吓到孩子”。

之后大喜哥又回到了他的那间堆满垃圾的破房子，穿上了他喜欢的漂亮裙子。

如今的大喜哥，已经还清了欠下的15万债款，并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他去哪了？没人知道。

有人说他过上了正常的生活，有人说他又回到了青岛。

改变外貌，无法扭转人们对于一个人的偏见，更何况变性。

变性之后的她们，很难坦然地和别人讲述自己的过往，与家人的决裂使她们众叛亲离。

远走他乡，隐姓埋名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在QQ群里，药娘表示自己非常的自卑：

当自己和直男相处时，会感到极度的厌恶；可是站在真女身边的时候会感到深深的自卑。

非男非女的状态，让她们连自己也难以接受。

幸运的或许能交到真心好友，但大部分人在生活中只能遭受白眼。

跨性别的成因没有具体的解释，或许是基因造成的，或许是后天环境影响的。

人存在的地方，就一定有非议。接纳也好，反对也好。

性别、取向、年龄，这些生命赐予每个人的礼物，从来都不应该成为我们轻易批判他人的理由。

就像大喜哥在日记里写的：

“我热爱生活，喜欢阅读，我喜欢写日记，我遵纪守法，我注重诚信，不做违法的事，人生应该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