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最近重看了电影『返老还童』，其中有一段讲皮特和凯特卖掉老房子搬进小公寓，两个人开始构建共同的家：一起粉刷墙壁，添置沙发，分工做饭，临时在地上铺个床垫倒头就睡……那是电影中最幸福最快乐的一段，幸运的是，我和初恋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作为金牛座死宅，散步是我唯一能接受的运动方式，为了让我有更好的散步环境，他做了一番勘查，然后建议我搬到附近另一个小区，据说那里有个很漂亮的花园，这在北京是难得的。我去看了一下，果真芳草鲜美，还有喷泉，于是非常开心地同意了。

我们决定按照自己的审美来重新装修和布置，于是尽量把房子清空，然后去宜家买买买。一起逛宜家，大概是每一对情侣都会经历的事情吧，从两手空空进门，一层一层转下来，到满载而归。宜家真好，给幸福的人一段幸福的路。到地下仓库那一层时，他逛得有些累了，于是我让他像小孩一样坐进购物车，推着他继续逛，一边逛一边说：「儿子，等你长大了，爸爸给你买个自行车。」他竖起中指作为回应。

从宜家回来已经浑身湿透，稍微休息之后，一起洗澡的时间到了。

我们创造了一种非常做作的洗澡方式：浴室里只开一盏暖光台灯，在空气中喷三下香水，音响低声轮播轻音乐，浴缸边上放两杯酒，然后互相给对方涂沐浴露，互相给对方洗头。他的头发特别软，就像婴儿的一样……有时候我会像扣生日蛋糕一样把泡沫扣在他脸上，他也会偶尔用冷水袭击我……现在回想起来，还真的挺美好。

每次洗完澡，他都会抱怨我没有好一点的护肤品。确实，我在护肤这件事上实在有点糙，家里只有一块儿香皂和一瓶大宝。于是他每次都用施舍的态度命令我用他的。既然如此，我总是可劲儿用很多，多到特别夸张，然后我就可以欣赏他心疼的、「怨恨」的表情。除了共用护肤品，我们还可以穿对方的衣服，这真的是作为同志的便利。

刚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每天夜里我们都会躺在床上聊天，聊各自的过往、亲人、还有缺点。人和人安安静静地谈心真是非常必要的事情，只有内心产生连接，才算是真正的认识彼此。

02

一个月的时间，新家装饰完毕，他也要返回美国读书了。

几个月后，我辞掉工作想休息一下，于是去洛杉矶找他。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我读了一本黑塞的小说，叫『纳尔奇思与歌尔得蒙』，讲述两个少年既是友谊又像爱情的故事。其中有一句话，大概是说：命运的意义，就是品尝命运的滋味。我深以为然。命运、缘分这些东西真是奇妙，你永远无法预知也无法控制它的轨迹，若是智者，就欣然品尝其各种滋味吧，无论是孤独之苦还是相聚之乐。

飞机降落时我又透过机舱看到了地面的灯火闪烁。就在几个月前，我还在哀叹自己的孤独，如今我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一切都像一场梦。或许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大梦，我们离开的那一秒也是我们醒来的那一瞬，醒来后你或许会痴笑自己在梦里的贪嗔，早知是梦，何必当初太过计较和自苦呢，不如宽心品尝和享受。

从机场走出来，我俩一起开着语音相互找了一会儿，然后一边聊着天一边看到了对方。我迫不及待给了他一个拥抱。

宝贝，我们终于又相见了，我好想你。

拉开车门，看到副驾驶上已经摆着一个礼物，是一盒手工糖。后来的几年中，这个细节，我经常会回想起来。

由于时差原因，我总是5点钟就醒来，而他又很贪睡，经常睡到下午1点，然后磨磨蹭蹭花很长时间洗漱收拾。

每到那个时候，我其实早已经饿透了，等不及赶快出去吃饭，所以当然是一脸不高兴。但他根本不理会，依然毫无负罪感地做完所有并不必要的事。等到一切收拾完毕要出发去吃早饭时，天都快黑了。我无法形容这种荒唐对我造成的折磨。处女座，永远沉浸在自己的法则中，真是活该被黑。

我们每天晚上一起看『甄嬛传』。华妃死前对甄嬛说：「你个贱人知道什么，你尝过从天黑等到天亮的滋味么？」于是我学着华妃的样子对他说：「你个贱人知道什么，你尝试过从天亮等到天黑的滋味么？」

03

小住一段时间后，我们决定来一场自驾游：从洛杉矶出发开往拉斯维加斯，然后再去旧金山过圣诞节，最后穿越西海岸沿着1号公路再回到洛杉矶。

我有个非常奇怪的生理反应，只要坐上副驾驶，就容易犯困，所以长途旅行中我总是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他自己开车当然是又累又无聊，所以会非常非常非常不高兴。有一次我在心中默念：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然后突然感觉有人拍我，我睁开眼一看，已经到停车场了。他幽怨的小表情就像当时我学华妃的样子。

去拉斯维加斯的主要目的是品尝米其林三星，和体验K秀与O秀。出发前他说进米其林餐厅必须穿正装，于是硬拉着我去买。我觉得这也太夸张了，买衣服的钱比饭钱还要贵，干脆别去了，但最后还是没有拗得过他。当我们西装革履假模假样走进餐厅时，我发现里面很多客人并没有穿正装，那一瞬间，心疼钱心疼到想哭。

抵达旧金山时已是深夜，我们入住的W酒店非常诡异，走廊里播放着类似咒语的梵音，灯光红红绿绿有点像「阴曹地府」。尤其我们那间屋子，床的正对面居然有一尊同样闪着红绿光的佛像。我的天，今晚我们要在佛祖面前亲热么，那怎么能放得开……

等到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我对他说，这间屋子不会是发生过凶杀案吧？所以才在会摆一个佛像来镇压恶鬼？这样一说，我俩更害怕了，抱在床上不敢动也睡不着，最后实在害怕才终于给前台打电话，请求换一间房。前台服务员说：「别担心，我们这家酒店是佛教主题，每间屋子都有佛像。」

酒店怎么会有这种主题？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不过当天晚上我们俩都做了噩梦，我中途醒来时还把手指放在他鼻孔处，确认他还有呼吸，才放心地继续睡。

04

回到洛杉矶后，有一天我们又重返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海滩。傍晚，天空的云霞有温柔的色泽，岸边的小店霓虹闪烁，我们随意坐在沙滩上吹风。从相遇到相爱，才短短几个月，我们仿佛已经历了很多。面朝大海闭上眼，所有的画面像幻灯片一样闪过，就好像『返老还童』的结尾，人生重要片段一一重现，最后流水淹没时间。

有时候，会孤独。有时候，有眼泪。有时候，怦然心动。有时候，相拥。有时候，思念。有时候，离别。有时候，一瞬。有时候，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