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话西游里,有一句经典的台词: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人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每每听到至尊宝对紫霞仙子说的这句话,我总是会暗自难过。
紫霞仙子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而我的意中人,是一位机长,他曾载着我在云端之上,看过这世上着最美丽的夕阳。
我和紫霞一样,都猜中了前头,却也都猜不着这结局。
2
16年,我在西雅图读书,或许是因为太寂寞了吧,重新下载了交友软件。
第一个给我发消息的人,就是他。头像是个熊猫,居住地址在加拿大。
“好远啊。”我说。
他接了一句,“我们会见面的。”
当时的我以为,这不过是句玩笑话而已,却不曾想在不久的以后,我们真的能够彼此拥有。
总之,我们就是这样开始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之后,我看到了他的照片,是一个大叔,成熟稳重,却又不失活力,绿色的瞳孔很好看。
再之后,他跟我要电话号码,我们第一次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他用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对我说:“下周我要去西雅图找你。”
我按耐着心里的激动说,“好啊。”
3
他真的来了,在机场见到他之前,我都还在怀疑这是不是梦。
我在人群中发现他的时候,他正提着西装袋子和行李箱,站在出站口抽烟。高高的个子,黄黄的卷发,比我想象中要胖点。
我跑过去和他打招呼,虽然羞涩着不太敢正眼对视,但我还是从他的表情中猜到了他的情绪,他和我一样,应该是开心的。
我们礼貌地抱了一下,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啊。
我笑,他也笑了。
把他送回酒店,我就回家了。天可怜见,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我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他的模样,不知道初次见面,他对我的印象如何。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话响了。
果然是他。我们约在西雅图图书馆见面。
坐在的士上,我就远远地瞧见了他。车流涌动人潮拥挤,我却总能一眼就发现他在哪里,我心中窃喜,可能冥冥之中,有神明牵引吧。
我们在图书馆斜对面的一家餐厅吃饭,坐在靠窗的位置。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我多多少少有些紧张,手不由自主地开始摆弄起餐巾,目光一直落在餐桌的蜡烛上。烛火跳来跳去,忽明忽暗。
他一定是看出了我的不自然。开始寻找话题,“最近学校怎么样?”“这两天忙不忙?”“平时喜欢做什么?”之类的。我们就这样开始聊天。
没多久,服务员把菜一盘一盘摆上来。我问他,“你是做什么的呢?”
他答,“我是一名机长。”
说实话,听到这个答案,我特别惊讶。因为我身边的朋友十有八九都是学生,从来没有接触过飞机驾驶员。
说到这份职业,他骄傲得像个考了满分的孩子,他说他喜欢飞机,从小就喜欢。他说飞机上的日落特别好看,有机会带我一起。
这顿烛光晚餐,我们原本吃的很开心,直到他说,明天就要飞走了。
4
晚饭后,他想去海边坐摩天轮。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我当然知道那个时间摩天轮已经关门了。但是我没说,因为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其他更好的理由,能让他和我多待一会儿。
到了海边,摩天轮果然已经关门了,我们索性就在海边散步。
他靠在路灯上点了一支烟,然后抬起头吐出白色的烟圈,当时我觉得好帅。
4月的西雅图还是好冷,尤其在海边。他看见我把手插在衣服里不停打颤,柔声问我是不是很冷,我点了点头。他突然一把我搂过来,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感受着他胸口的温度。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把烟扔到地上,问可不可以亲我。
我至今都还记得,他嘴里的烟草味,更不会忘记他抬头说“我很喜欢你”的神情。
天渐渐暗下来,直到海天相接,分不清哪里是海平面。我忽然觉得好像空气都没有那么冷了。
5
第二天我们一起去了派克市场,西雅图有名的旅游胜地,也是星巴克诞生的地方。我们坐在路边的咖啡厅,边喝咖啡边聊天,临别之前,他拉着我的手说,等过两周再调班来看我。
他走以后,我们每天晚上都要打电话,聊到手机发烫我还不舍得挂断电话。这可能这就是恋爱的模样吧。
4月是樱花开放的季节。以前走在校园里,看到那些飘落下来的花瓣总觉得心烦意乱,因为不想把自己弄脏。可是如今看到那些粉红色纷纷落下的时候,竟觉得落英缤纷美丽极了。
《小王子》里说,“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感到幸福。”
我知道我会喜欢上樱花的四月,是因为期待他来西雅图看我。
他确实没有骗我,真的又来了几次西雅图。
暑假到了。我决定也去加拿大见他一回。听到这个消息,他比我还激动,说要驾着飞机亲自来接我。
这是我第一次坐他驾驶的飞机。从前感觉坐飞机就是折磨,现在却觉得好幸福。起飞之后的一小时,飞机开始进入平稳的巡航阶段。他走过来,向客舱的我使了个眼色,我就这样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进入了驾驶舱。
驾驶舱里一堆仪表盘,我也看不懂什么是什么。副驾驶看了我一眼,哈哈哈的笑着对他说,“这就是你要来接的人?”。
我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时候他忽然凑到我的耳边,低声却又得意地对我说,“我说过,要带你在飞机上看日落。”
顺着他的手指和目光放眼望去,漫天云朵都被夕阳染得通红,像是一滩红色的染料,不知被谁碰洒了,在巨大的白色幕布上晕成一片。
这是我第一次在飞机上看日落。真的好漂亮。
6
我在加拿大呆了一周,住在他家里。
这天,他把我载到了商场,让我晚些时候再打车回家,自己谎称有工作就先走掉了。看着他拙劣的演技,我隐隐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却还是假装不知道的样子。
傍晚时分,他打电话叫我回家。
打开门,灯开得很暗,他做了牛排倒了红酒还点了蜡烛。
见我进门,他拉开椅子让我坐下,然后坐到我对面,一本正经,却又深情款款地问我:
“你可不可以作我的男朋友。”
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我觉得这一刻,我似乎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他站起来抱我亲我。那顿饭到底是什么味道我已经不记得了,我满脑子都是他身体的温度还有他嘴唇的温柔。
很快一周就结束了。安检入口,他死死地拉着我的手,过了一会儿又把我扯到他的怀里。我们就这样抱了好久,他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我感觉得到他哭了。
我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把前一天就写好了的信塞给他。因为之前聊天的时候,他说很羡慕一个朋友有爱人写情书。也许说者无意,但是我记了下来。
临别之前,我背对着他摇了摇手,然后大步向前走,假装坚强。
可是一上飞机我就哭了。哭到旁边的人同情的向我递来纸巾。那个人也许觉得我疯了吧。
7
之后我们一直异地分居,有时候他来看我,有时候我去看他,我们也一起去了很多地方,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我本想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保持情侣关系,直到有一次,他来西雅图找我。
那天他带着我去了第一次吃饭的餐厅,甚至连座位都相同,还是靠窗的那个。
我想我当时已经猜出他要干嘛了,虽然他有所防备,但是他把一个蓝色盒子交给前台的时候,我还是看到了。
他应该是要向我求婚。
我曾经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过会来的这么快,那一刻我害怕了,真的害怕了。
我谎称说去洗手间,然后偷偷从后门走了。
坐在的士上,我一直在哭。我很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却从没想过要结婚。我不知道该怎样和家人说,我喜欢的人是个男的。
他一直给我打电话,我没接。
的士就这样一直在市区里绕啊绕,直到很晚我才回家。
站在门前握着钥匙,迟迟没有开门。我知道他一定已经在里面。进了房间,他跑过来把我抱住,特别担心的问我,你去哪了?为什么要突然走掉?
我把他拉到沙发上,牵着他的手,却低着头没有看他:
“我们也许很适合在一起,但是我还没做好准备。”
他用力的握着我的手臂,信誓旦旦,“我可以等到你做好准备,不管多久。”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哭着说了一遍又一遍对不起……
8
分手以后,多少次我想给他发消息,却一直没有勇气。直到今年3月2号,我收到短信,他问我,“最近还好吗?”
他结交了新的男朋友,也是中国人,他们8号要来西雅图转机,然后去中国旅行,去看他以前一直很想看的熊猫。
我们约在一家餐厅吃午饭。
中午才见到他,但我凌晨4点就醒了。时间错过了,幸福就变成了代价。
他比以前瘦了些,我努力挤出笑脸,向他和他身边的那个人问好。
这顿饭吃得很尴尬,尤其是席间那个男生用中文对我说了句“你以后不要再纠缠他了”之后。
我借口去了洗手间,在洗手台前,呆呆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让我难受的是,那个男生的眉目之间,竟然和我有几分相似。
以前种种一时间历历在目,此刻我和他相距不过十几二十米,而他身旁的撒娇打闹的那个却已不再是我。
或许,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吧。
我曾经看不起至尊宝,连心爱之人都守不住,成了齐天大圣又如何?可再看看如今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甚至还不如他。
9
水从水龙头里哗啦哗啦的流出来,我把它关上,准备回去座位上。
这个时候他突然走进来,向外面看了看,然后又转头小声问我:“你还好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碧绿而又深邃的眼睛,眼眶一阵酸涩。
我和机长大叔的故事发表之后,很多网友留言说,是我太作,才会落得现在这个结果,好好的幸福不珍惜,只能眼睁睁的看它溜走。
我承认。
我内心也特别纠结,分手以后也经历了特别难熬的日子。可是我没办法,或许我是做错了,但这是我当时想到的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我父母是在国内做生意的,当时正是公司发展的重要时期,我害怕节外生枝。
或许你会说我太物质,太现实。可是我清楚的知道,我现在生活里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父母的经济支持。
作为家里的独子,我没有勇气和父母说,“我是同性恋,我要和男生结婚。”我还没有做好净身出户的准备。
我是想和大叔谈恋爱,但是我不敢考虑什么以后什么未来的问题。
或许是我太自私了吧。所以,分手了也好。
上一篇文章写于3月,当时他和新男友要去中国旅游,要在西雅图转机,我们三人吃了顿饭。席间那个男生对我说,“你以后不要再纠缠他了。”
我不明就里。
没想到4月的时候,大叔又要来西雅图,说这次是他一个人,问我可不可以见上一面。
我当时很犹豫,也向阿鹿和好多朋友征求过建议之后,最后还是想不留遗憾,见上一面。
我们约在晚餐时间,吃饭的时候,他接了几个电话,都是男朋友打来查岗的。他回说,“我正在和同事吃饭。”
他这次出来见我,是瞒着那个男生的。
吃完饭后,大叔邀请我去他住的酒店坐一下,聊天聊着聊着,他忽然开始摸我大腿。那情景就好像是我们当初刚认识的时候,可不一样的是,我们早就分手了,他现在也有了别人。
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匆忙离开酒店之后,我收到大叔发来的一条消息:
“I keep thinking about you since the last time I saw you. If you could say yes to me I will dump him immediately. I know your status and possibly could accept that you could not make commandments. I really wish you could rethink about it.”
总之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如果你现在说“yes”,我就甩了他和你在一起。
说没有一点心动那是不可能的,我也很想和他复合啊,可是事已至此,好像一切都没有办法回头了吧。
犹豫了很久,我回答他说:“我没什么好考虑的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我把大叔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掉拉黑了。我不想一直耗着他,他值得更好的人,能够接受他的求婚,和他好好在一起。
Lucas和机长大叔的故事,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