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告诉一个同性恋者的父母说，你们的儿子是同性恋，是我们打死他还是你们打死他，他的父母二话不说就把他拖出去打死了。」2018年4月，从车臣逃难到莫斯科的一位同性恋者说，他在他的家乡成为了一位难民。

「车臣不存在同性恋，即使这些人存在于车臣，我们的执法机构也不会打扰他们，因为他们自己的家人会将他们送到他们应去的地方，并且永远不会回来。」车臣领导人拉姆赞·卡德罗夫(Ramzan Kadyrov)面对国际社会对车臣侵犯LGBT人群的指控时，作出了上述回应。

实际上，车臣对LGBT人群的态度是俄国社会观念变迁的一个历史缩影。不过，不论你是否相信，百年前的俄国曾经是世界上对同性恋者最友善的国家之一，甚至是世界上第一个考虑将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国家。

也许伴着同为同性恋者的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更能让你感受到在历史的车轮下，LGBT人士命运的起起伏伏。

俄国曾被视为「鸡奸之地」

在一段长达数百年的历史阶段中，俄国一度被西欧邻国称为 「鸡奸之地」。

在15世纪、16世纪的欧洲，统治着人们思想的东正教教会认为，男人与男人发生性行为是罪孽。因此，西欧邻国对俄国的抨击，从侧面反映了LGBT人群在几百年的时间里都在俄国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彼得大帝在17世纪初建立俄罗斯帝国后，他决定西化整个帝国，在引进了欧洲的食品、建筑和时尚的同时，也引进了欧洲对于同性恋的憎恶。

他在针对陆军和海军的军事管理条例中，加入了一条反对「男人与男人同床」的纪律。男男性行为会遭到鞭挞，而强奸男性的行为最严重会被送上绞架。到了1832年，俄国将这一规定扩大到全国，颁布了「鸡奸法」，违背该法的平民会被流放或驱逐到西伯利亚四至五年。

即便如此，对同性恋者而言，沙俄的政策仍然比西方诸国要温和的多，这些法律实际上也很少被实施。相比之下，英国在1805年和1835年吊死了55名男同性恋者。

丰富的城市生活 同性婚姻被承认

进入19世纪后，性的现代观念开始流传。也就在这一时期，同性恋亚文化在社会的角落里蓬勃发展。

男人们在公园和公共厕所里基情四射；许多有钱的男人与男性服务员、仆人和士兵发生性关系；男妓在澡堂工作。同时，一些女性开始认同自己是女同性恋者，更有一部分喜爱女性的女性过着男人般的生活。

那时的欧洲，已经与半个世纪前不同，社会主流对于同性恋者的包容正在逐渐成主流。「在受过教育的中产阶级中，人们普遍认为同性恋并不是一件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牛津大学现代俄罗斯历史教授Dan Healey在书中写道。

1906年，俄罗斯第一部讲述同性恋情侣的小说『翅膀』在杂志上发表。故事围绕着一个对大学教授产生感情的学生的成长展开。这本小说更是堪称一本『圣彼得堡同志图鉴』，是后人研究同性恋者在当地生活最有价值的资料之一。

新建的百货商店、几个大型公园、剧院、餐馆，那一时期圣彼得堡的同性恋者经常出没的地点被这本书详尽地记录下来。

另一个描述了同性恋群体日常生活和娱乐活动的资料是来自警方的记录。一份文件中提及，一位当地富豪为他的LGBT朋友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豪华晚宴和狂欢。聚会上，客人们男扮女装，跳舞跳到凌晨4点。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俄国最伟大的作曲家柴可夫斯基因为同性性行为而面临牢狱之灾。但一位文化领域的民族英雄因此被逮捕是公众不能接受的，也正是他的名望让他得以网开一面。不过在他去世后，关于他性倾向的资料一度被人试图掩盖。

1917年的十月革命后，思想进步的新政府建立了苏维埃俄国，所有反对男男性行为的法律与沙皇法典的其他部分一样被全部废除。

紧接着，1922年12月，苏联成立。那一时期，政府将善待性少数人群视为自己的义务，医生甚至会根据性少数人群的自我认同来帮助他们选择特定的性别。

1927年，苏联更是在一起法律案件中认可了同性婚姻。法案资料显示，一直像男人一样生活的女人在1922年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了。法院承认了她们的婚姻是「合法的，因为是双方同意缔结的」。

除此之外，在1929年的一份公共卫生领域相关会议记录上写道，「有人提出意见，类似男性的女性应该可以与她们的女性伴侣结婚。」

不管你是否相信，苏联的确在20世纪20年代就承认并提出了合法化同性婚姻，而同性民事伴侣关系在近百年后的2005年12月才在俄国的近邻英国实现合法化。

集中营的黑暗年代

不过，就在几年后的20世纪30年代，LGBT人群迎来了灭顶之灾。

约瑟夫·斯大林(Joseph Stalin)上台后，「有高层建议制定一项反对男男性行为的法律，以便将这些人送进监狱。」Healey教授说，而斯大林对这一提议表示了极大的赞同。

在此期间，成千上万的LGBT人士被送到了位于西伯利亚的拘禁劳教所「古拉格」，在那里，或是在去那里的路上，大部分人都会被冻死或饿死。

在经历了近半个世纪的黑暗岁月后，像世界各地一样，俄罗斯LGBT人群在20世纪80年代开始有了更高的可见度。紧接着，1993年，同性恋性行为被除罪化；1999年，同性恋不再被当地医疗体系视为精神疾病……

写在最后

短短的一篇文章，我们从一个视角切入，回顾了俄国几百年的历史。500年来，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LGBT人士，命运不可谓起起伏伏。也不得不让人感叹在历史的滚滚长河中，人生的短暂和渺小。

不能忽视的是，如今，依然有很多LGBT人士生活在并不友善的环境下，依然面对着不理解、诋毁、甚至暴力。

但你看柴可夫斯基，他在那样一个同性恋者的黑暗年代，依然用音乐书写了『天鹅湖』的美丽圣洁、『胡桃夹子』的神秘奇妙以及『如歌的行板』中的婉转与凄美。

同样，在他的音乐中，你也能看到他的恐惧、绝望，以及他对祖国大地上劳动人民苦难生活的深切同情和无可奈何。

无论是过去还是当下，无论性倾向怎样不同，我们都同样拥有那颗善良、悲悯和懂得爱与被爱的心。冷漠、偏见、暴力，挡不住春天的脚步，挡不住爱与自由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