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每一个妈妈都想儿女双全,所以,很多80、90后的妈妈各显神通,有的管女儿叫「大儿子」,有的给男孩涂上口红穿上裙装。
直男、直女和同志「无一幸免」,只不过有些直男在回忆起被女性化装扮之类的经历时稍显羞涩,但对于GAY来说,大家的感受那就很多元了:有的人或许和直男一样「无奈」,想要将其埋藏在内心深处,但也可能早已成为另一些人美好的回忆,进而变成姐妹局上的谈资。
一人慰问文工团
我妈喜欢看我跳女孩的舞蹈。
小时候的春节对我来说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妈妈喜欢带着我去同事家串门,并且有固定的「串门三件套」:聊天、嗑瓜子、看我表演。我的拿手节目是跳『娃哈哈』,「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里花朵真鲜艳」……动作扭来扭去,现在回想起来,这个舞蹈真的很「娘」。
但是妈妈和阿姨们并不会觉得不妥,还夸我「长大一定是明星」。这句夸奖很受用,足以鼓励我跳个一整天。妈妈和阿姨完成串门三件套后,会一起去到另一个阿姨家继续「聊天、嗑瓜子、看我表演」,最后可能会聚集起十几个阿姨一起看我表演。
那时住在炼油厂的附近,那片住宅区有两三万人,都是这个厂子的职工,大家就像生活在一个小镇里,彼此都认识。妈妈串起门来很凶,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一人慰问文工团」,挨家挨户去秀才艺。
跳舞的能力是妈妈发掘的,后来我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们也夸我好看。我妈对来自老师的夸奖也特别受用。
有一次幼儿园搞舞蹈队,两名舞蹈老师因为觉得我好看,建议我参加。妈妈当时特别高兴,并帮我报名。后来舞蹈队因为男女搭档,男生人数比较多。我就被安排穿上了裙子。妈妈对我「男扮女装」既没有反对,也没有支持。
是母亲帮助我快速认识到自己喜欢男生的这个事实。
小学的时候我也在舞蹈队,那时候就喜欢男生的领舞,高高壮壮的,每次他出来SOLO的时候,我都会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因为我「男扮女装」的形象在炼油厂那片太过深入人心,所以我在小学舞蹈队里依旧穿裙子,还是女生领舞。我通常和他搭舞,但每次近距离互动——在我看来就是「肌肤相亲」的时候——我都会满脸通红,经常跳错,后来就被舞蹈老师「拆散」了。
现在回忆起来,这段记忆和别的一样,都很珍贵。
妈妈给我买芭比娃娃
五岁那年爸爸妈妈离婚,我搬去了奶奶家。曾经每天都见面的妈妈,从那以后一年只能见一两次。
在我八岁那年,我和妈妈逛街的时候,我对小摊子上的一个芭比娃娃爱不释手,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精致的娃娃。可能是离婚之后的妈妈想加倍疼爱我,也可能是妈妈骨子里就有叛逆的性格,我说什么她就给我买了。
回到家后,我开始给芭比娃娃做衣服。在袜子两边剪个洞,再在脚趾的位置剪一个洞,把娃娃的胳膊、头从洞中穿过去,连衣裙LOOK就完成了。
我还会用布料给芭比娃娃做内裤,没有人教的情况下,看着奶奶做几次针线活就学会了。
当时我并不知道,在大家的认知里男生是不应该玩芭比娃娃的。第一次把我的作品拿给奶奶看的时候,奶奶似乎很生气。
在我11岁的时候,我记得奶奶说了一句「不男不女」之后,便把我的娃娃都扔了。后来我就不敢在家里玩芭比娃娃,只能在他奶奶去外地的时候,自己在家偷偷地玩。这个事情我跟妈妈哭诉过,妈妈说「没事啊,妈妈再给你买」。
小时候的我一共有过十个芭比娃娃,都是和妈妈过年的时候,她看我喜欢,买给我的。印象中妈妈没有说过男生玩娃娃是「女气」的事情,她可能觉得我是在认真地做设计吧。
现在的生活就是兜转了一圈,大学是在西班牙念的设计专业,妈妈很支持我,还负担起了全部的费用。我现在的工作就是设计,我和朋友在做毛绒玩具,然后在上面搭配皮革元素的装饰,很受同志喜欢。
我很感谢她能接纳我的大部分。
我曾经是一个「女孩」
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妈带着我和她的姐妹们一起吃饭,在她和姐妹讲起过往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曾经是一个「女孩」。
妈妈说在她怀我时婆媳关系特别的差,当时医生说这胎是女孩,奶奶比较重男轻女,所以他就怂恿我爸,说如果生下来是女孩就离婚。结果生下来之后,发现竟然是个男孩。
妈妈说是我保住了这段婚姻。
后来这个事我妈总提起,说我本来就是一个女孩,为了保住这段婚姻变成了男孩。可能这些话潜移默化地有了心理暗示,在我上小学的时候,自己就像一个文静的女生。
同班的男同学都会骑酷酷的26寸山地车,我骑的则是妈妈的自行车,一辆24寸的红色女式车。但我并没有觉得被孤立,当时的我只觉得自己的品味比较出众。
因为东北的冬天比较冷,大家骑车的时候都戴着耳包。男生都喜欢戴那种从后脑勺处连在一起的迷彩耳包,而我就戴着从头顶连在一起的粉红色耳包。再加上我的24小红车和遮住眉毛的中短发,可能看起来就像一个女生。
我妈和邻居们都喜欢带着温柔的语气说我「像女生一样文静」,在90年代,这应该算是一种「夸奖」。而且那个年代的家长都是标准的打骂式教育,从来不会鼓励。所以,当听到他们这么讲的时候,我就觉得有被鼓励到,更加做自己。
不是她们的夸奖让我选择这么做,而是这就是我本身的选择。那个粉红色的耳包是我自己买的,我觉得其他男同学那种后脑勺佩戴的款式真的很丑。
即使妈妈说我曾经是一个「女孩」,也夸赞我文静,但我并没有把自己带入到女生的角色里。
刚上初中的时候,我还没有变声,头发是齐耳的长度,而且比较安静。所以开学一年多了,我们班级还有人很多人认为我是女生。有一次有同学从我身边骑车过去,喊了一句「小美女」,我当时白了他一眼,心想他是瞎吗?
虽然那个时候大家对性别的认知都比较肤浅、单纯,但我觉得那是一段可以做自己的时期。以前展露女性气质会被夸文静,长大了只会被说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