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是当代的月光。
当代的月亮和故乡已经没有关系了；月亮脱离了故乡就开始变得淫亵。
现代化的一个结果是，太阳、月亮、星星和雨水，和红绿灯，隔离带、垃圾箱一样，都成了某种城市设施。
城市里的风有一股铁腥味儿。
风在原野上吹动一棵树，到了城市的街道上，它就不能去吹另一棵树，它要去吹一个女孩的裙子。
你拥有的社交软件越多，你和世界的关系越单调。
观念爆炸是时代空虚的标志。
焦虑是观念的产物，它已经深深损伤了这个时代的感受力。在当代我们既见不到雄健的艺术，也看不到真正的优美。
在观念中诞生的最强劲的艺术，会自觉地为自己在观念的丛林中划出一片自属领地：它诞生于观念，但不属于观念。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当代的读者可以继续欣赏这样的诗，但对当代的写作者来说，这样的句子已经失效了。我们这个时代，既没有这样美，也不使用这样的语言，李白在他的时代写出这样的句子是杰作，当代诗人再写类似的句子，他可能根本没有体察过当代生活。
《牡丹亭·离魂·集贤宾》这支曲子，超过十八岁的人来唱（杜丽娘死时是十六岁），唱得再好也没用了。
在明亮的餐厅，两个对坐着吃饭的女孩儿，她们不说话，偶尔抬头对视和微笑，她们真美好啊，真希望她们是拉拉，是一对相爱的恋人。
放眼望去，没有可爱之人。
“像”是抒情；“是”是叙述。
一个自称诗人的人，一张嘴满口哲学，他可能既不懂诗歌，也不懂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