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奚副局长这么一分析,我心中是更加懊丧,一时乱了方寸。我有些心虚地向奚副局长请教道:“奚局,现在事情已经被我搞成这个模样,我心中也没了主意。您见多识广,给我谋划谋划吧。”
奚副局长从身上掏出半包玉溪烟,丢给我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长长地吸了两口道:“小付,如果你信任我的话,那我就给你指一条道吧。不过事先说好了,你可不能因此生我的气。”
我连忙回应道:“奚局,我信得过你。我把自己家中的丑事都向你和盘托出,就是感觉您像老大哥一样值得信赖。在您面前我没有什么忌讳的,您说什么我都听。”“小付,我向你交个底。这是你和庄云升的个人恩怨,照理说我不该参乎,明哲保身是我的本分,坐视不理这事你也怪不到我头上。但是老话说得好,这世上男人有三大恨——杀父夺妻灭子。但凡是个男人,面对这三桩事,都会冲天一怒的。如果缩了脖子,那他妈的就是个活王八。从这点上而言,虽然你今天捉奸有些冒失,但这证明了你还是一条汉子,我还是挺你的。
在古代,赌近盗奸近杀,女人红杏出墙那是要骑木驴或者人头落地的。丈夫杀了奸夫淫妇,那都不用承担死罪。只不过现今社会,讲究法制,老婆和人通奸不犯法。如果丈夫要对奸夫淫妇动了粗,那反倒是违法,更别说杀人泄愤了。就连通奸取证也要加上各种条条框框的限制,非法取证在法庭上都是不作数的。这法律条款制定的也是十分奇怪,简直是在为通奸大开方便之门,为奸夫淫妇撑一把保护伞。
我是从基层民警干起来的,在咱们公安系统工作多年,不像你们这帮科班出身的干警有文化。但我做人做事还是讲究原则的,分得清是非。庄云升这个家伙所作所为我是有所耳闻的。本来他在我们宁波警界那也是响当当的明星级人物,有能力,有办法,还有人脉。应该说他的前程似锦,白昼飞升那是指日可待。
但他就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喜欢染指人妻,偷腥女下属,犯了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忌讳,因此让他在仕途上停滞不前。据说他在省委有很大一座靠山可以依仗,但即使如此,也没能让他更进一步。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庄云升还是很有实力和影响力的。
生活作风上有问题,若是在老毛的时代,那是一撸到底,没有出头之日的。但在改革开放的年代,这反倒成了小毛病。只要没有大的贪污受贿、违法乱纪的行为,这点裤裆里的事,上上下下都睁只眼闭只眼,视而不见了。对他庄云升而言,玩几个女人那是香艳的小事体,算不上大毛病。但对被戴了绿帽子的丈夫而言,那可是奇耻大辱。
小付,你虽然是我们江北分局技术部门的骨干,但没有什么实权和靠山。和庄云升相比,你和他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你今天捉奸没有人证物证,光凭说嘴是没法告倒庄云升的。你老婆作为当事人之一,倒是他的软肋。但你老婆现在和他有一腿,你指望她出面检举揭发庄云升,那是根本行不通的。女人出于面子和遮掩心理,也会孤注一掷地倒向奸夫那边,不会和你一条心的。
所以,我觉得你作为一个男人,必须学会能屈能伸。暂时咽下这口气,不要再找庄云升去复仇,甚至是盼望着庄云升不要在你背后做手脚整你。你要知道,你现在有一大把柄,那就是分局派你去上海学习,你却中途跑回宁波捉奸,还捉奸未成。传到我们分局一把手童局长的耳朵里,这等同于擅离职守,你可是要受处分的,这对你今后的发展不利。
为今之计,你还是尽快返回上海吧,等学习回来再处理家事也来得及。我这里会为你兜些底,不会向局里的任何人说你回来的事。你也要躲着点局里的人,别让他们看到你。至于以后,你不愿意白白咽下这口气,你可以暗中收集庄云升的黑材料,积攒多了,一击必杀。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你要是赞成我上述的话,你只管照我说的做。你要是还有其他想法,那你就自己想辙吧。”
奚副局长啰里啰嗦对我说了半天,原来是劝我戴上这顶绿帽子后,还要息事宁人,我心里当然很不甘心。
我不敢因此顶撞他,就略作委婉道:“奚局,您的话我听明白了。但我作为一个男人,这口气很难咽下,这和当一个缩头乌龟也差不了多少。退一步讲,即使我不再去找庄云升的麻烦,那不等于庄云升会轻易放过我。如果他非要置我于死地,比如说他就跑到局里告我擅离职守去找他的晦气,不等我先发制人,他就先发制了我,那到时候吃大亏的不是我吗?何况陈良安等人这回也应该知道我是擅离职守,拽出他们中的哪一个都能整的我灰头土脸的。”“哎,你想的不对。即使你没有当场捉了庄云升和你老婆的奸,但对庄云升而言,他还是自觉理短的。巴不得把你捉奸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怎么会脑残地去检举你擅离职守,那不是等于他自我暴露吗?而且陈良安把你交给我,不是交到局里,这就意味着庄云升还是不想过度刺激你,在为自己留后路。陈良安等人只是遵从庄云升的命令行事,他们也不会凭白无故去得罪你、告发你,那等于是变相出卖庄云升。这样的傻事他们才不会干,所以你的担心毫无必要。”
我一听奚副局长分析得不无道理,这是一个有多年工作经验和生活经历的长者才能想的这么周全,我应该认真考虑一下他给我的谋划。只是我胸中这口恶气难出,憋在心里很是难受。
“奚局,您说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只是我就这样蔫头耷脑地赶回上海,连家都不敢回,刘璐都不敢见,那不是白白助长庄云升和那个贱人的锐气吗?下回他们还指不定会怎样欺负我呢。”
奚局冲我摆手道:“小付,你别急嘛。我劝你赶快回上海,不等于你现在不能回家去警告一下你老婆。她也是警察,据说还是一个女刑警,那也不是随随便便白给的。你可以回家去面对她,但是你要想点策略和办法,用你的口才和气势,打压她的威风。不能让她在你面前占了上风,否则以后你就难以把她拿住了。你俩刚有了一个女儿,还在哺乳期,为了孩子,你也不能马上和你老婆一刀两断。所以你还要忍住一口气,不要和她闹个天翻地覆,只要她在你去上海的这段时间里别继续和庄云升乱来就行。
你老婆和庄云升是怎么勾搭上手的,我是不清楚,但我觉得这事的罪魁是庄云升,你老婆只是其次。如果你还爱她,还想保留她,那你就要试着原谅她,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她答应和庄云升一刀两断,回去和你乖乖过日子,那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只要她出轨的事不传的满城风雨的,你们还是可以低调地过日子。时间久了,这件事带给你的羞辱也会逐渐消散的。
当然,如果你觉得她已经脏了,无法接受她,你也可以和她离婚。但你们离婚不能是这个时候,还是等你从上海回来再从长计议吧。”
我听他说了这么多,觉得也只能如此。冷静下来的我,知道自己要想在局里混下去,在同事们面前抬起头,就不能把刘璐出轨庄云升的事搞得街知巷闻。而且在我心里,对刘璐有爱也有恨。这种爱恨交织的滋味,让我很是痛苦憋屈,恨不得用我的拳头在庄云升的肉身上狠狠发泄一番,才能暂时得以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