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付云冬讲到这里,我为他独闯龙潭、险遭不测暗暗捏了一把汗,也为他一腔血勇、大骂庄云升而感到兴奋、解气。庄云升这个家伙霸占女下属、做事阴损毒辣,贪得无厌,真是人神共愤。而有付云冬这样不惧权势的血性男儿敢与他掰腕子,实在是难得。
我拍着付云冬的肩膀道:“小付,我贺某很钦佩你的勇气和果敢,但也感觉你做事有些莽撞、轻率。如果不是你们奚局及时赶到,那你很有可能在南港分局遭了庄云升这个黑心贼的毒手。你要多多感谢奚局这个贵人,没有他,我们今天也听不到你说的这段经历。”
付云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是啊,幸亏是奚局来的正是时候。事后,这种感激的话我也对奚局说过,但是奚局却告诉了我个中缘由。奚局说他不是千里眼和顺风耳,虽然他事先有准备,但也不好把握时机。去早了师出无名,去晚了恐怕我要出事。是他在南港分局的耳目,及时给他去了电话,才让他赶个恰巧。”
“哦,是这样,那奚局的耳目你知道是谁吗?”
付云冬摇摇头道:“到现在我也不清楚是谁,因为奚局始终没有告诉我,我也不好意思追问个没完。可能是他当时觉得还不到告诉我的时候,也可能是为了保护那个人,不愿意随便说出来。不过奚局也说了,借给庄云升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真的开枪杀我。因为男女裤裆里的那点事,让庄云升赌上大好前程或者赔上身家性命去做掉我,他庄云升还没糊涂到那一步。撑死了是他想吓唬吓唬我,在我这里立立威,好让我以后少去找他麻烦。”
我连连点头道:“嗯嗯,你们奚局真称得上是智多星,做事有远见,看人也透彻。有他在背后帮你、指点你,你应该吃不了多大的亏。”
付云冬口打唉声道:“唉,如果奚局能一直帮我就好了,我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我不解道:“哎,这是怎么一说?难道你们奚局后来忌惮庄云升的势力,他也后撤了?”
不等付云冬回到我,坐在一旁的戚彦君插嘴道:“人家奚局不是那样的人,他在江北分局的人缘和正直那是有口皆碑的。只是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像奚局这样的好警察、好上司,没能落一个好结局啊。冬哥,奚局好像是在你大闹南港分局的几个月后就出车祸没的吧?”
付云冬表情沉重道:“是不到两个月就出车祸没了。他真是一个好人啊,但是不长命。而庄云升这样的警界败类,却到现在还活得很滋润。”
“啊!你们奚局这么不走运啊?他是怎么出车祸没的?”
“我大闹警局那年冬天的 12 月末,宁波这里下了一场好大的雪。奚局带着几个同事开车去我们辖区检查工作,路上被一辆搅拌水泥的工程车刹不住车撞了。他恰好坐在副驾驶位,人当时就没了,而同车的几个兄弟虽然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却也好赖保住了命。”
“这么凑巧!小付,那你们局里没有好好调查一下这是天灾还是人祸啊?”
“我们当时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但是司机和肇事车人车俱在,没有驾车逃逸。从现场勘察以及对工程车的刹车系统检查来看,找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们对肇事司机做了长时间的拘留审讯,对他的身份来历也做了详实的调查,也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最后只能以交通事故结案。”
“唉,真是令人为他可惜!那你和刘璐的事后来怎样了?”
“当然是后来离婚了。刘璐先开始一直带着孩子躲着不见我,逼得我没办法,就去她娘家说了实情,希望她娘家人把她找出来。但是人家毕竟是一家人,她娘家人只能是向着她,不会向着我。
当时我一气之下,就去市局反应了庄云升和刘璐的事情。但市局认为我没有证据,口说无凭,他们无法定性庄云升和刘璐的性质。再者说,即使他俩真有问题,那也只是道德问题,上升不到纪律处分的高度。现役军人和武警算是军婚,有国家的《军婚法》保护,而我们警察的婚姻不属于军婚范畴,市局的纪检部门没法管这事。
然后我和刘璐开始了旷日持久的离婚官司,一审、二审折腾了将近一年多才了事。刘璐利用了庄云升在司法系统的人脉,法院一审判决对我很不利。孩子因为小,只能交给刘璐抚养,这无可非议。但在家庭财产的分割上,我也并没有因为刘璐的出轨而占到多少便宜,这还是和我没有拿到刘璐出轨庄云升的真凭实据有关。我当然不服一审判决,提起了上诉。在等待二审开庭前,我却出了事。”“哦,你出了什么事?”
付云冬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挽起了自己的右腿裤子的裤腿,露出了右腿膝盖和小腿处的缝合痕迹给我看。
“贺兄,你不是在一回到我这里的时候,就问我右腿是怎么受伤的吗?那我现在来告诉你。
那是二审马上开庭之前的前几天,那天下午我去律师楼找我的律师,一同商讨打官司的事。占用的时间长了点,我就请律师在一家好点的饭馆吃饭,并且喝了不少酒。吃完饭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我就准备打车回家,但那个时候宁波这里的出租车已经不好打了。你知道的,我们宁波和杭州一样,始终存在着打车难的问题。
我当时急于回家,就在饭馆门口招手搭上了一辆黑车。我当时喝得有点多了些,也没有仔细看清楚车牌和司机的模样,就稀里糊涂地上了车,还晕晕乎乎地告诉了司机我家的大致方位。我当时坐在后座,有些不胜酒力,昏昏沉沉地在犯困。司机也不怎么和我说话,就是闷着头开车。
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停了,司机喊我下车,但是没有当即向我要车钱。我还以为司机是准备在我下车之后,再和我计算车费呢。
我一下车,睁开眼一看,那是一片黑漆漆的地方,不是我所住的小区。我就扭头冲司机说,你把我拉错地方了。但我再看司机的模样时,才发现人家已经蒙了面,当时我的酒意就被吓走了一多半。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呢,我的右腿就被人从身后狠狠地砸了一棒子,将我砸倒在地,疼得我一时站不起来。马上就有几个蒙面人一拥而上,围着我又打又踢。我还以为我碰到了劫匪,就央求他们不要打我,要钱要手机尽管拿去,只求他们放我一条生路。
一个带头的蒙面人蹲下身子,对我冷笑着说他们今天对钱财、手机等身外之物不感兴趣,只对我的小命感兴趣。我当即明白,这一定是庄云升在背后搞鬼。可能是他找了宁波这里的黑社会,要对我下黑手。
我忍着痛和他们周旋。我说我不认识你们,应该没有得罪过你们的地方,他们何必为了点小钱而摊上人命官司。但那个带头的蒙面人却说了,你是当警察的,怎么可能没有得罪过人呢。你小子好好想想,你到底得罪过什么人没有。然后他们继续踢打我,木棒、皮鞋,紧着朝我身上招呼。
我抱着头躺在地上,一边尽量躲闪,一边求他们住手,我有话要说。那几个人停了手,就让我接着说。
我当时心里和明镜似的,深知即便是我猜对了他们是受庄云升指使,但我也不能随便说出来,更不能向他们提我的警察身份。因为一旦我说出这些来,这帮家伙可能会真的杀人灭口。
我对他们说,我得罪的人不算多,有数的几个,这里面可能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即使他们想要我的命,那我也不想当个冤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