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辰早猜到事情没这么轻松结束,但没想到林若溪这么快就要求去见她,还带着赵葳蕤,心里不由忐忑起来,虽说自己没跟赵葳蕤真发生什么,可亲了抱了,总不能抹净嘴巴说啥也没干吧!
给紧张的赵葳蕤一个宽慰的笑容,两人一起离开现场,至于余家两兄弟,虽然气地咬牙切齿,却是半点法子都没有。
五分钟后,杨辰带着赵葳蕤一同来到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内,杨辰是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而赵葳蕤虽然进玉蕾已经超过三年,却是从来没到过这里,虽然脸上还有泪痕,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几分好奇地四处张望。
“不用紧张,就坐那儿吧。”
神情淡淡的林若溪从办公室一边的饮水机处走来,手里拿着只玻璃杯,里面是热气腾腾刚冲泡的绿茶,色彩娇嫩,芳香扑鼻,远远就能闻到股子自然的茶香。
不等林若溪把茶杯放到沙发前的红木茶几上,杨辰就笑眯眯地上前欲接过。
“这哪好意思,总裁亲自泡茶,我自己来自己来……”
林若溪没理他,直接略过了杨辰,让他扑了个空,径直走到赵葳蕤面前,对她微微抿嘴笑了笑,如雪霁初晴,春暖花开。
“这是今年新的西湖龙井,你是个懂茶的人,所以才给你喝,一般人我可不舍得。”林若溪朝赵葳蕤眨了眨眼,将茶杯到她面前。
赵葳蕤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来,俏脸上满是红晕,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羞涩,“林总您客气了,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这一画面让杨辰有些小郁闷,这女人怎么就不会对自己这个老公灿烂地笑一个?
林若溪莲步轻挪地走回她的座位,悠然地坐下,似乎并不急着问今天所发生的事,而是笑吟吟地看着赵葳蕤,问道:“红燕,如果我没记错,你来公司已经有三年多了吧?”
赵葳蕤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听到林若溪的问话,联想到刚刚说她是“懂茶的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林总您知道我?”
“只要是总部的员工,所有人我都知道,虽然平时因为工作的原因,不可能常常跟你们交流,但只要是我的员工,我就会认得。”林若溪轻柔声道。
这一番话不仅赵葳蕤,连刚刚坐下的杨辰都愣了下,要知道玉蕾总部的员工少说四、五百人,在平时几乎不接触的情况下,林若溪竟然全部认得,看她今天对待赵葳蕤的样子,也不似乱说,看来能够如此年轻就驾驭这样的时尚航母,这个女人的内在心思远比想象中的要恐怖。
赵葳蕤显然颇为激动,跟其他绝大多数的女职员一样,她也对林若溪有崇拜情绪,此刻发现自己的偶像竟然叫得出自己的名字,还知道自己的一些背景,就跟兴奋的雀鸟似的,刚刚的灰暗情绪一扫而空,展颜道:“真没想到林总连我们这样的小员工也认得,看来公司里没什么事能瞒过林总了……”
“你比较特别,其实在你进公司以前,我就见过你。”林若溪道。
“进公司前?”赵葳蕤显然想不起来。
林若溪犹豫了下,才清声道:“你父亲赵老先生做的糯米丸子很好吃,我以前常常去买。”
赵葳蕤露出恍然神色,但同时觉得不可思议,“林总您……喜欢吃糯米丸子?”
她没想到清丽脱俗的女总裁会喜欢那样的小吃。
“你家是开糯米丸子店的?”杨辰也惊奇地问了出来。
赵葳蕤点点头,几分小得意地说道:“我们家的丸子店已经传了好几代了,口味很地道,算是老字号的丸子店。”
“赵老先生同时还是传统茶艺的大家,我喝过他沏的黄山毛峰和碧螺春,他的手法和技艺,是最正统的茶道,这在华夏国内其实已经快要绝迹了,倒是日本保留地比较完善。可惜现在的人都只注重那些虚华的茶艺,不懂得去欣赏最真实的茶道了。”林若溪颇为赞赏与惋惜地说道。
赵葳蕤越发兴奋起来,“真没想到林总这么了解我们家的事,连我爸爸的事都知道……”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了,说起来,我的年纪比你还小两岁,当时去买丸子的时候,还在读高中。因为高中离你们家的丸子店很近,我常常去吃,熟了以后,你爸爸还会给我沏茶。偶尔看见你也会在店里帮忙。只不过你肯定已经没印象了,但我一直记着你们店里的画面。我觉得你们一家很幸福,父亲、母亲,女儿,男孩儿,那应该是你弟弟吧,都在一家店里帮着做丸子、卖丸子,其乐融融的,感觉很好。”林若溪眼里流露出几分向往,字字清柔而真切。
赵葳蕤也有几分怀念,恬笑着,“是啊,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学,所以会有空去店里帮忙,后来工作了就没怎么再去了,其实那时候我还一直埋怨爸爸,我明明不会做丸子,他也一定要我学,现在想想挺开心的。”
听着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杨辰不得不叹服林若溪的谈话技巧了,此刻的赵葳蕤显然已经把适才的紧绷神经给放下,开始交心地说出一些话来。
“赵老先生最近好吗?”林若溪顺势地问道。
赵葳蕤原本明媚的脸上露出一抹哀伤,勉强笑道:“不怎么好,去年开始一直住院到现在了。”
“住院?”林若溪若有所思,“能详细讲讲么,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
赵葳蕤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两口热茶,才道:“我爸爸被检查出来肾衰竭,一直要做透析治疗,身体很糟糕,就因为那样,家里的生意也全交给了我弟弟在打理,生意也不大好了。”
“对不起。”林若溪歉意地说了声,下意识地望了眼杨辰。
杨辰见了,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之前并不知情,不是故意让她问这种伤感话题。
林若溪想了想,问道:“红燕,今天在一楼,来的人是你的丈夫么?”
“是的,林总。”赵葳蕤黯然地点点头。
“他那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赵葳蕤叹了口气,将上周晚上酒吧发生的事说了遍,但自然隐瞒了被余辉骚扰的片段,虽然那不是她的错,可也不光彩。
林若溪听完后,又问杨辰,“杨辰,是这样么?”
杨辰当然点头。
“可你为什么要亲红燕?”林若溪即刻又问,其实是“吻”,但那个字林若溪羞于说出口。
“呃……”
杨辰一阵语塞,而他一旁的赵葳蕤也闹了个大红脸,被这样当面问出这种话题,她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但与此同时,又很期待杨辰是怎么回答的。
林若溪的目光冰冷的如同剖开人心的手术刀,仿佛告诉杨辰,“别对我撒谎。”
显然,于公于私,杨辰当着众人的面亲吻赵葳蕤,让林若溪非常不满,只是没过于激动地表现出来罢了。
杨辰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下,“那个姓余的非要我承认跟他老婆有那层关系,我说没关系他也不相信,他都这么铁了心,慷慨地送我女人了,我总不能说我真不要吧,这不是打击红燕的自信心么?好端端一个美女,老公不要,我这个莫须有的情人也不要,多伤人!”
“所以你就亲她,你有没有想过,大家都看见了那一幕,以后你们两个怎么办!?”林若溪快疯了,这种无赖到极点的理由这个男人竟然张口就来!
杨辰望了眼身边已经脸红地快滴出汁来的赵葳蕤,摸摸后脑勺,“还能怎么办,她老公都说要休她了,我总不能也说要休她吧?”
“你……”林若溪一肚子闷气憋在胸口,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辰几分促狭地笑道:“林总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真是受宠若惊啊,代表我老婆,谢谢林总的厚爱了。”
他故意的!他故意在气我!
林若溪两只素手捏成粉拳,不断颤抖,要不是赵葳蕤在场,她真想拿起桌上的任何东西一股脑砸死这男人算了!
“杨辰,不要用这种口吻对林总说话,她也是为我们好”,赵葳蕤突然劝说了句,又神情复杂地望向林若溪,“林总,我想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去酒吧,我事先骗了我丈夫,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杨辰纳闷地问道:“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跟同事一起在酒吧喝点酒,都不能告诉那家伙?”
赵葳蕤沉默了会儿,道:“其实你今天也看见了,余光是个很保守,很正派的一个人,在他眼里,像酒吧、夜店、KTV这些场所,都是所谓的‘社会蛀虫’,‘放浪男女’去的地方,他们余家的人是不准进去的。”
“他弟弟不也在么?”杨辰皱眉。
赵葳蕤惨然笑道:“余辉是他亲弟弟,而我只是他娶回家的媳妇,按照余家人的看法,我只是一家小店主的女儿,出身低贱,他们让我进门就是对我的恩泽了,怎么还能容忍我去夜店呢?”
杨辰不禁感到可笑,“真没想到这社会上还有这样一类人,怎么感觉倒退到封建社会了。”
“是啊,最开始嫁给他的时候,我也很不适应,感觉自己就跟苦行僧一样,一回到家就感觉气氛压得我喘不过气,这一年多稍微好了些,但总是很害怕回家,感觉总与他们家的人走不到一块儿,隔着太多东西。”赵葳蕤失落地说道。
“那为什么你还要嫁给他?”
林若溪白了杨辰一眼,“是为了你父亲吧,据我所知,肾透析并不便宜。”
赵葳蕤默然,艰涩地点了点头,“是的,我父亲跟余光的父亲是朋友,当初我父亲进医院,虽然有保险支付一定费用,可还是不够。余光的母亲那时候看上我,想让我做他们家的媳妇……可能是别的人家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余光吧,而长相不怎么好的他们家又看不上,最后才选上的我,并答应我,帮我父亲支付大半的医疗费用。”
事情的真相显得简单而悲哀,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为了父亲的医药费嫁给一个老古董、冥顽不灵的男人。
“你爱他吗?”林若溪突然问。
赵葳蕤微微一愣神,才想到问的是谁,凄然笑道:“林总,我跟余光从来没有过恋爱,甚至没有交流,我就嫁给了他。我不了解他,他不信任我,我又怎么会爱他呢。”
没有恋爱的婚姻?
林若溪悄然地望了眼杨辰,正巧杨辰也正看着自己,林若溪心跳一阵加速,急忙撇过,问赵葳蕤:“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
赵葳蕤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其实跟余光离婚,我早就有想到过,我们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可你父亲的病呢?”林若溪问。
赵葳蕤咬了咬嘴唇,“我跟我弟弟商量过,把家里的店铺抵押掉,从银行贷款,应该可以贷款到几十万,勉强应该够给爸爸做换肾手术。”
“如果我说,预支你五年工资和奖金,要你在这里连续再工作十年,你能接受么?”林若溪又问。
赵葳蕤猛地抬头,水润的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与惊喜,“林总……您是说……”
林若溪转身按了个办公桌上的红色按钮,对着一个精巧的话筒说道:“吴月,进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