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倩妮脚步黏在原地,秀美的容颜上,从开始欢喜的笑意,到渐渐淡开,眼神中从希冀,到愕然,到最后的失魂落魄。
天空中还飘散着毛毛细雨,落在白净的俏脸上,凉凉的,湿湿的。
站在马路边,莫倩妮却感到,自己的心,陡然如坠冰窟……
他……他为什么要急急忙忙跑掉?他真的不想再跟我有瓜葛么?
女人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这些天来的种种,却仿佛都在嘲弄她的后知后觉。
马桂芳原本还暗叫糟糕,杨辰这几天没在,虽然女儿很伤心,却好歹能逐渐将关系断开,这要是突然又见面,感情没准又复燃了。
可没想到,杨辰竟然见面连车窗户都不摇下,直接挥了下手就离开,根本没一点要攀谈的意思!
虽然对杨辰的态度有点不舒服,但马桂芳还是很满意这样的情况,这么一来,自己女儿也该清醒一下了。
走到莫倩妮身边,马桂芳疼惜地轻叹了声,伸手在女儿肩上拍了拍,又将她搂住,柔声道:“傻孩子,你还没看明白吗。你们之前能好上,是因为没看清现实。
现在,杨辰听了我的话,他也已经看到了你们之间的不可能。你不比别的大家小姐,咱只是小户人家,接着地气过日子的,哪能真明目张胆地做出那种荒唐事来。你会因为杨辰而痛苦,杨辰会为你而烦恼。听妈的,该放的时候,就放下吧。”
莫倩妮红了眼眶,别过头去,不愿面对母亲,手里攥紧了包包,道:“就算要我放下,也要当着面说个明白。他既然要这么躲着我,我偏要跟他面对面堂堂正正地讲清楚。”
说完,莫倩妮从包包里取出手机,照着杨辰的号码就拨打了过去。
可杨辰的手机还在房间里充电,自然不可能接上电话。
在一段时间没人接听后,莫倩妮无力地挂断电话,明亮的眼眸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死气沉沉的灰白。
马桂芳看在眼里,心上跟划了刀一般,疼惜道:“妮子,想什么呢?你可别吓唬妈呀。”
莫倩妮咬了咬薄薄的花唇,清声道:“妈,你回屋去吧,我就站在这里门口,我今天,一定要等他回来,向他问个清楚,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躲着我!”
“你……”马桂芳着急地道,“你这孩子这不是疯了吗?!好好的不去上班,干站着等人?这都下着雨呢,再小的雨花儿也是水,你站这儿等他,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你淋湿了病了怎么办!?”
“妈!!”莫倩妮忽然泪如泉涌地尖声叫了出来,哽咽地望着母亲,“我求你,求你好不好,你不要管我了……就算让我死心,也让我说个明白再死心……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让我跟他两个人把事情解决……好不好……”
泪水和雨水在如花的容颜上交汇在一起,滴落到地面上,女人的双肩抽动着,立在阴天之下,灰暗的倩影,那样的无助而没落。
马桂芳动容地看着对自己大喊出声的女儿,一咬牙,退开了两步,寒声道:“好,既然你这样说,那妈我就狠一狠心,让你们年轻人自己把事情解决。你既然为了他,要在这里淋雨等他,那妈也无话可说。但妈告诉你,别抱什么希望,男人,越是有能力的男人,就越不会把女人当一回事。”
说完,马桂芳也不多说,转身返回屋里去。
这些日子因为上次老周的婆娘一闹,她也没再去香嫂的那儿打工,即便她不介意,也会影响香嫂那儿生意,所以只能在家里给莫倩妮与蔷薇做饭,打扫一下卫生。
这些对于已经年近半百的马桂芳而言并不算什么,生活的苦难,让她懂得珍惜,只要女儿能够摆脱这样的一段“孽缘”,她做什么都会乐意。
另一头,猛踩油门,在大道上用赛车手般的技术超车的杨辰,终于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赶到了林若溪电话里所说的事发点。
在一条大道的岔路口,那辆红色的宾利车正停在路边,周围是一群围观的路人群众,在那儿指指点点。
杨辰将车随便一停后,跑步冲了进去。
刚一进人群,就见到一个娇小的身影,猛地抬腿一脚踹在一个矮胖男子的肚皮上!
“贞秀!?”
那衣着清爽的女孩,正是神情愠怒的贞秀,而在贞秀身后方,一脸着急的林若溪正咬着唇瓣满是惊吓。
“杨大哥!?”贞秀听到杨辰的声音,转过来惊喜地唤了声。
见到杨辰出现,林若溪脸上才如释重负一般,下意识地跑到杨辰身边,欢喜却又有些恼恨,低声埋怨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杨辰讪讪笑道:“总比这时候都赶不回来要好,怎么样,这种时候知道我这个一家之主的重要性了吧?”
林若溪白了他一眼,“真是个了不得的‘一家之主’,既然你来了,那这里交给你,我带贞秀去考场,不然要来不及了!”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被踢到的矮胖男子一个屁股栽在地上,立刻有两名相貌粗野的男子将他扶起,越加发狠地走上前来,三人堵在车门边,愣是不放的样子。
贞秀气恼地叫骂道:“你们根本就是故意来撞上我们!给你们两千块钱就算对得起你们了,还真当我们怕了吗!?”
杨辰扫了眼现场状况,地上是一辆撞的头有些扭曲的电动自行车,而林若溪的宾利车后门,已经有个深深的凹陷。
看这样子,应该是林若溪在开车经过这一慢速拐弯口的时候,这早就准备好的三个家伙,自己撞上了林若溪的车子!
这种事情,怎么看都是故意而为的恶行低劣勒索,碰瓷儿的最基本行当。
而这种大家都送孩子去高考的日子,谁都着急赶路,做这买卖当然最容易成功。
在这个社会上,有钱人开着车与没钱的骑着车撞在一起,往往先考虑的不是谁的法律责任,而是有钱人总是会先掏钱赔偿,作为了结的方式。
这就是社会的现状,舆论和人心,往往充满同情,而不会看待事情的真相。
不会有什么人在网上宣传,某个有钱的老板被无辜坑了多少钱。只会有人去宣传,某个老板撞残、撞死了什么人,却只是随便用钱打发。
杨辰在卖羊肉串的时候,就经常见到生活较为富裕的太太们买菜,小贩们故意抬高价钱,人家一杀价,立马就群起地说太太们欺负老实人。
可普通一些的工薪阶层买菜,反而小贩们还会主动送上一斤半两。
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怪。
那矮胖男子涨红着脸高声道:“大家来评评理!我的电瓶车都被装歪了,也就运气好是撞在后门上,要是我撞在车头,我早就当场被碾死了!这两个女的不仅不赔我医药费,还要踢我!这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
周围的群众其实也没什么反应,大家明白人都知道怎么个事,即便知道错的不是林若溪,却也不会说出来,免得被旁人觉得是趋炎附势帮着有钱人。
贞秀小脸上满是怒火,林若溪特意大早的起床为她做早餐,还送她去考场,她本是愧疚的很,如今还碰到这档子事满肚子委屈,她当真恨死了这三家伙,当初当小太妹的那股子狠劲都爆发了出来,又想上前去揍那矮胖男!
杨辰赶紧一把将她拉住,正色道:“别掺乎,女孩子家家的打什么架。这里杨大哥我来,你跟你姐姐坐我的车去考场,我来摆平他们,不然来不及了!”
贞秀鼓了鼓嘴,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杨辰说着,将车钥匙交给林若溪,“老婆,你先带这丫头去考试,我等下把车开过去跟你汇合吧,中午一起吃个饭,再陪她去下午的考试。”
“嗯,那你自己小心”,林若溪会意,将她的宾利车钥匙给杨辰,虽然觉得这话有点多余,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
不知何时,她自己也浑然不觉地习惯了这个称呼,习惯了这个角色。
杨辰又在贞秀脸上捏了下,“我可是特地今天早上坐飞机急忙赶回来给你加油的。不指望你考得多长脸,但也别太扯淡了。可以想不出的时候乱猜一个,但不准扔骰子,态度要端正点。”
贞秀吐了吐舌头,“杨大哥对我说考大学的事,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杨辰瞪了女孩一眼,一旁的林若溪则急着拉贞秀离开了现场。
那三个合伙的见女人离开,就留下个相貌平平的男子,更加不遮掩气焰,拍了拍那红色的宾利,得意地道:“怎么,你留下帮你女人付钱?我可说好了,就冲你们开的车,不能少于两万!”
杨辰走到男子跟前,微微一笑,“你真想要钱?”
“难道还假的?废话!”
“我身上没华夏币,别的币倒很多,你们要不要?”杨辰有点为难地问。
矮胖男子三人互相望了几眼,“你这小子别使诈,我们兄弟几个是有道上混的大哥罩的,你要是敢给我们假钞,那我们回头找头儿掀了你!而且,我们只收美金、欧元,别当咱哥们几个是傻子!你要敢拿两万日本钞票,那我们可不要!”
杨辰满是惊讶的样子,“你们这都知道,哎……不过幸好我也没想给你们日元。”
“那是什么?”
杨辰面色变得一阵淡漠,“冥币。”
“冥币?”矮胖男子一愣,没反应过来。
在旁的一同伙大叫道:“嘿!胖子,这家伙是说给咱‘死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