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好今天晚上陪我去看电影吗?怎么回来这么晚。”
郑敏坐在沙发上,嘟嘴使小性子,南利强开门见了,不由分说的凑上她的嘴唇,吧嗒亲了一口。
“老婆大人饶命,有点事耽误了。”南利强嘻嘻笑着捧起郑敏的脸,知道这小妮子压根没生气,她要是火起来,他哪还进的了门。
“你们变态老板又让你陪他去花天酒地了?”郑敏瞥了他一眼,问道。
“怎么说话呢?陶占秋好说歹说以前也是你老师,这才几年你就翻脸不认?”南利强轻叹了一声,抚了抚她圆润的肚子,唇边笑得满足。
南利强不是不知道,郑敏心里有气,三年前段嘉林的事儿,成了心头一根蔓延的刺,谁都没有放下过。
后来,他到了陶占秋的公司,成了二把手,商场里的尔虞我诈不比电影里的婆媳之争逊色,他就这么看着陶占秋熬着撑着,每天盼着。
人人都说陶占秋是个商业奇才,早几年接手公司,只怕比现在做的要好,后来有好事者也捡他的短处问过,问他后不后悔去A大当个清贫的老师。
陶占秋端着高脚杯,目光隐在觥筹交错之间,一瞬间的怔忡,才说:“特后悔。”
南利强知道,这几年陶占秋越来越熟悉商场上表面维持的违心,只怕他梦里也想回去的时光。
南利强手触摸把玩郑敏的指尖,两人互相依偎躺在沙发上,他轻叹一声:“今晚有个应酬,我打算去去就回,结果他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说段嘉林那小丫头回来了,他丫撒下一桌子人要走,他喝了酒,我实在不放心,就陪他一块儿去了。”
“见着了吗?”郑敏抬头问他。
“没有,这都多少回了,每回一喝醉,就这样,你又不是没见过,顶多多吃一回段嘉林她们家那老太太的闭门羹。”
南利强习以为常了,能怎么办,谁叫他想的,梦里念的就只有那么一个呢。
“那是他活该。”郑敏忿忿,白了自己丈夫一眼。
“是是是,他活该,要我说啊,这也是他自作自受,可这几年,你也看见了,他表面上看起来风轻云淡,背地里什么情况,你和我还不了解吗?”
南利强哪边都不敢得罪。
“上回不是说有个客户给他介绍女朋友吗,没成?”郑敏上次听他提起过,于是试探性的问。
“吹了,那姑娘给的照片,眼看着有一两分像段嘉林,尤其那嘴巴,这说好的一见面,他就冷脸走了,这三年来,他在给自己赎罪。”
南利强相起今天晚上的事儿,他猩红的脸盯着手机屏幕不放,摇着他的胳膊问:“她丫的到底去哪了!我他妈受够了。”
段嘉林的外婆又一次让他吃了闭门羹,他垂头站在门口,细声哀求:“外婆,她回来了吗?”
老人家固执,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临了捎上一句:“你走吧,她没回来,但是已经嫁人了,在国外领的证。”
往常老太太只说些狠话,譬如,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她,或者,为人师表不自重云云,唯独今天这句,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得人头皮发麻。
陶占秋背倚在门上慢慢滑下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点燃:“陪我坐会,也就最后这么一回了。”
许多恶习总是在失去之后,为了填补空虚染上的,陶占秋也是在段嘉林离开之后,才开始嗜烟嗜酒。
“以后不找了?”楼道里的感应灯灭了,黑暗里,南利强只能见着一点火星子,在幽暗之中,明灭闪烁。
“没听老太太说啊,人结婚了,三年了,我连她人在哪都不知道。”他沉声说完,忽然一圈砸在楼梯口的水泥地上。
“她费尽心思躲着我这么些年,我是不是应该体贴一点,离她越远越好。”声音越来越低,困在方寸之间没有出路。
“这话儿你也别听进去,没准是人老太太嫌你烦,找个说辞搪塞你。”
“有人说见着她了,身边跟了个男人。”他垂着头,烟头的火光,终于被他踩在地上灭了。
“要这事儿实了,我就放过她,这些年我欠她的,比谁都多。”陶占秋起身,长腿迈下楼梯,孤清冷傲的背影,立成一座岌岌可危的山。
山总有将崩之时,人总有万念俱灰的时候,他没有放下,其实也没打算放下。
“就打算这么放手了?”南利强跟在后头问。
“也许明天一觉醒来,我就反悔了,我管她嫁给谁,她就只能待在我身边。”
他眼眶猩红,背影依然是硬朗一座山,只是为了某个人,他在乌云重重之中折磨自己。
这一切,南利强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