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可钰,今年39岁。
今天想来分享自己的故事,面对屡次出轨的丈夫,我为什么选择容忍。
或许会令一些有精神洁癖的朋友不适,但个人有个人的路,每个人在乎、珍视的东西都不一样, 我无意传输价值观,只是在自己的困局中,权衡利弊做出最优解。
最后,感谢甘北从一堆零散的叙述中,整理出完整的篇章。
我和江源相识于2002年。
当时我们各自帮父母看店,他卖水果,我卖副食,因为没有业务竞争,两家人关系不错,闲暇时还会相互串门聊天,一来二去的,就看对眼了。
江源最大的好处,在于踏实可靠,给人一种大地般的敦厚感。话儿不多,但每一句都在点子上。遇事不怂,再难缠的客人,他都能不卑不亢地应对。
父母很赞成我跟他来往,顺理成章谈了两年,到了婚龄就领证了。
一切看似平平无奇?是的,我们的感情是在漫长的岁月中,一点点浓缩凝练的。
恋爱时顶多不过心意契合、两情脉脉, 婚后的大风大浪和暗礁重重,才让我们真正成为了生死与共的战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命运和荣辱紧紧交缠在一起。
2005年底,我们的孩子出生,这是我们经历的第一道凶险。
因为胎位不正且体型过大,我在生产过程中大出血,医生把他叫到办公室,签了一堆手术同意书,又说了许多可能的风险,当时我们都才二十出头,谁有直面生死的经历?
据妈妈说,江源吓得脸都白了,话都说不利索,翻来覆去地求医生救我。
我从手术室出来,他握着我的手哭了:“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
整个月子里,都是他亲手照料的。我穿衣吃饭、洗澡擦身,就连大小便都是他搀扶着,宝宝哄睡换纸尿裤,也都是他亲力亲为。
那种感觉很神奇,如果说结婚只是形式上的结合,直到拥有了共同的孩子,才懂得什么叫真正的“一家人”。我们拥有了共同的骨血,基因存在于同一个小生命里,他成为了爸爸,我成为了妈妈,这层身份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剥夺的。
小生命的到来,让“家”的概念更加稳固。
江源意识到,我们不能再过度依赖父母,要给孩子更好的保障,就必须拥有自己的事业。
在双方父母的支持下,我们开始了第一次创业,稳妥起见,还是选择了老本行卖水果。
我们在新开的农贸市场租了个小店,这种位置几乎是万无一失的,每天早上来往买菜的人,都会顺手买上两样水果,赚钱是毫无疑问的,辛苦也是真的辛苦。
因为我要带孩子,生意上的所有事,都是江源一手打理的。白天进货卖货,晚上又要照顾我们娘俩,好几回我带孩子去看他,他都靠在藤椅上打瞌睡……
我常听人说夫妻之间除了爱,还有恩义,直到那时,我才明白“恩义”两字的意义。
水果店很快走上正轨,等孩子能走能跑了,江源就把店交给我打理,又请了个堂弟做帮工,时间宽裕下来,他就去开辟新的战场。那几年正是做网店的好时机,江源跃跃欲试。
我们都劝他不要冒险,毕竟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谁都没有涉足过,一不小心就血本无归。况且,水果店的收入也还可以,不说大富大贵,至少能让我们过上小康。
江源却认为,明知是风口,为什么不去闯一闯?
水果店再好,也只能维持生计,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地方,一个月赚个一、两万吧?
这是江源最令我敬佩的一点,他永远不满足于现状,敢想敢干。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嫁给他,我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又或者在某个公司领着几千的薪水。
是他一步步把我领到今天的位置,把这家抻到今天的样子。 十几年婚姻,一点点撑大了我的格局、视野和斗志,不管期间有过多少心碎和失望,没有他,都一定没有今天的我。
网店很快就支棱起来了。江源很谨慎,为避免投入过大,我们从一件代发做起,不囤货、不压货,刚开始只卖别人的爆款,连图片都是批量复制,用最简单的方法积攒流量。
不得不说,那几年的生意真是好做,稍微做点推广,订单量就能猛增。
不久,我们迎来了最关键的一次时机——08年,北京奥运来了。
当时全国上下热情高涨,江源当机立断,做了一个最大胆的决定,他抛弃“一件代发”的套路,第一次自己找工厂,定制了一批奥运元素的衣服和周边,将我们前期在网店赚的钱,一次性投入去做推广。
风险很大,时机却异常难得,搭乘着奥运会的东风,那一场营销净赚了十来万!
如今看来当然不算什么,对于初次尝到甜头的我们而言,却是莫大的鼓励,也就是这一次的成功,让江源坚定要做自己的品牌,找工厂,请模特。
这条路肯定是对的,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别的不说,资金从哪儿来呢?工厂打版是有数量要求的,如果货物囤积卖不出去,亏损能承担得起吗?而且,要做自己的品牌,就必须有专业的团队,光是人工成本都要多少?
一笔账算下来,又让我们退却了。
那两年,我们都处在痛苦的挣扎中,想转型又无能为力。
直到2012年,时机才终于成熟,一则经过几年的蛰伏,我们累积了一笔不算少的启动资金;二是那一年天猫成立了,流量扶持力度极大,江源判断,以后平台会彻底淘汰粗制滥造的产品,不升级,就只能被血洗。
就这样,不行也得行,我们开始第三次创业。
那几年过得别提多艰难了。
从一件代发到贴牌打版,简直是一条全新的道路,什么都要自己摸索。我们压上了所有的时间、精力、金钱,背水一战,破釜沉舟。凌晨下班是常态,看版、跑工厂、拍图、做营销,经常回到家累得连妆都不想卸,倒头就睡。
在不断冲刺搏杀,我的思维和格局都极大地被打开了——原来人还能这么活,日子还能这么过。
我是一个在安逸小城长大的姑娘,没读过多少书,也没有什么野心,原本只想相夫教子地过一生, 是婚姻把我整个人托举起来,让我看到了一个从未看到的高度。
这就是前文说的“战友”的意义,不是坐享其成成为一个阔太,而是在此过程中,不断挖掘生命新的里程和意义,彼此提携,开疆扩土。
当这些新里程、新疆土不断被挖掘,婚姻的意义就变得丰富起来,不独是你侬我侬的爱情,还有更为复杂的意义,譬如利益、成败、阶层、荣辱等。
所以,面对丈夫第一次出轨,我选择了不离婚。
那是2015年的夏天,我从杭州出差回来,发现江源的副驾上有一个黑色发卡,随即又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些不可直视的调情记录。
坦白说,那一刻是极为震动的。
十年婚姻,他对我、对家庭,都可谓无可挑剔。
我难产出血,他抵抗住了全家的压力,坚决不要二胎;为了让家庭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一步不停,承受了难以言传的压力和艰辛;我想听陈奕迅的演唱会,他费尽心机用了几倍的价钱,给我买到了前排的票;女儿至今为止的家长会、开学典礼,每一次都是他去参加……
有时候我会想,人为什么可以复杂至此,爱和背叛竟可以同时存在,就像《画皮》里的将军,明明深爱着公主,却又无数次经受皮囊蛊惑。
我为此深受打击,可又很快冷静下来,离婚?不,这对我们而言,损伤太大。
我们的品牌刚刚有起色,这时候分家,无异于所有艰辛付诸流水。我们都心知肚明,很难再遇到如同彼此般契合的搭档,十年磨合而来的默契和恩义,是任何人都难以取代的。
恰恰又是最关键的时机,拆家又拆伙,事业至少要倒退五年,任何一个吃互联网这碗饭的人都知道,五年对于这个瞬息万变的行业意味着什么,在流量市场,落下一年,很可能永远被时代巨浪抛下。
这场豪赌,我输不起。
江源也输不起。
他跟我哭着忏悔,说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为表诚意,他甚至同意将所有资产,都写到我的名下,再给我爸妈在市中心买一套房子。
我争取到了能争取的一切,自然愿意放他一马。
说完全不介意那是假的,除非我从来没有爱过他,否则怎会不介意。这件事始终如同一根刺扎在我心里,可是,在情感洁癖和现实利益之间,我的确更想要后者。
这也是江源教我的。十几年间,那个一心守着小店铺,甘心洗手作羹汤的姑娘早变了, 我想去看更大的世界,感受更广博的生命疆界,而江源,就是能够引领我实现这一切的人。
至少目前为止,我离不开他。
2018年,我们开始尝试淘宝直播。
2019年,我们又尝试开拓短视频领域。
收入和规模不断扩大,每前进一步,都是婚姻生活的一项新勋章,那种成就感不是用三言两语可以描绘的。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当我们一次又一次复盘营销、结算战绩,那种快感和满足感,是比性、比爱更强出百倍千倍。
金钱的魅力,战胜了一切。
更刺激的是,在这段长跑中,我渐渐占据了主导权。
之前就一直是我对接模特拍图、拍片,顺理成章的,后来的短视频、直播工作也是由我一手策划,随着流量资源日趋重要,我在整个事业版图中,占据的位置也越来越重要。
我彻底感受到了一种脱胎换骨。一种从“小陈”到“陈总”的蜕变。
爱情早就不是生活的重心,这几年东奔西跑、日夜兼程,有时一次出差就是一、两个月,平时聊天的话题也只有赚钱、赚钱、赚更多钱,我们的关系就像段子里说的那样,由夫妻变成了纯洁的“兄弟”。
我甚至在某些瞬间能理解他的不忠。
连续高压的工作,偶尔跟朋友去酒吧,灯红酒绿,莺莺燕燕,心念之间恍了神,好像也没什么好苛责的。我又何尝不是这样,虽没有实质性的出轨,但偶尔遇到一些年轻的男生,一口一句姐姐地叫着,心中同样涟漪荡漾。
我们甚至半玩笑半认真地跟对方交代过:“玩玩可以,千万别头脑发热搞真爱。”
对此,我们答案一致:“可不敢那么疯!”
年轻的姑娘看到这里,很失望对吧?
我能理解二十岁对忠贞的渴望,年轻那会谁都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我已经快四十了,人生中除了爱情本身,夹杂了太多其他东西。
你相信吗,我们最开始爆单时,还被竞争对手“绑架”过,他们把江源软禁在宾馆里整整三天,是我单枪匹马去“赎”他出来。
但凡切身经历过这一切,就很难仅凭一个“忠”字判断一切。
退一万步讲,离了,又能如何呢?
孤独终老?何必呢,我敢笃定,江源是个还不错的“老来伴”,倘我病倒在床,他一定尽心伺候。既然已经吃了这些苦,又何必再换一个孤独的晚年?
再找一个男人?那可不行,我怕他惦记我的钱!
背叛我的人,可以,背叛我的钱,搞死!
偶尔我也会想,或许等哪天真的赚够了钱,可以把我们从复杂的利益关系中摘出来,或许真的会离婚,可现在不行,也没必要。
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充实,工作、聚会、学习,把我的生活填得满满的,我甚至报了一个商学院的班,每天一睁开眼,就是新的刺激和新的挑战。
我爱这种新刺激和新挑战,它们可比爱情本身,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