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天色,霪雨霏霏,绵绵细雨似乎将窗外的景色淹没,快让他识不清。
宋世杰喝了一口酒,再将犀利的目光对准窗外。
墓园那方,依然聚集亲朋好友吊唁,将花放在死者的棺木上。雨点、一滴滴打在玻璃窗显得格外凄茫淅沥。
“依宋老先生订下的遗嘱,仁庆少爷那半的财产若是仁庆少爷有意外而没立下遗嘱,名下不动产和股权将归配偶或子女所有。”身后,律师清晰无误宣读他想确认却可想而知的结果。
长期罹患血癌的亲弟弟好不容易病情好转,却突然猝死。让这位做兄长的不免怀疑,是这女人动的手脚。
当然,这是他的忖测,他向来对想接近宋氏家族的女人只有一种想法,即是她们全都是为了宋家的钱财而来。
平时瞧他身边围绕多少知名女明星,身材香艳惹火的名模,摆明就是想钓他这位金龟婿嫁入豪门当少奶奶。
无可厚非,她也是为了钱才嫁给他弟弟。
“难道没有补救的办法吗?”雨势渐小了下来,他清楚瞧见落单人群后那抹纤瘦身影,闷哼咕噜。
“除非,总裁肯娶唐小姐,否则仁庆少爷名下的财产将不是宋家所有。”看完法条的律师有些尴尬。
“这是宋老先生订下的制约,当然一般法律都这么允准。”
宋世杰没回应,再喝了一口威士忌,浓烈的酒精入喉似烧灼他体内的怒气。
平常他鲜少会沾染酒气,除了交际应酬唯有在情绪烦燥时会借酒消愁。
他思绪彷佛回到十五年前,那个下着滂沱大雨的夜,还是少年的他望着自己的母亲一身浴血躺在自家宅门前的桥墩旁,那样骇人恐怖的场面。
身为宋家大长子,他自小就见到母亲老用落莫神情,无言控诉对他父亲的埋怨,知道父亲在外面养女人,也让他纯稚的面容逐渐变为冰冷无情。
直到那女人带着小孩直接入主宋家,终于让母亲对父亲的恨爆发,不仅和二妈勾心斗角、相互利用儿子展开家产争夺战,最后更是以死铭志,以表长年被抛入冷宫的怨恨,婚姻对她的不公,及对宋家和那女人的咀咒,结束自己凄怨的一生。
自此以后,他离家出走、被父亲派人找寻过、叛逆过,后来因亲弟弟的真诚善良及宋氏企业陷入无人继承的危机,在父亲的央求及半逼迫下回来接手。
那时他父亲已风烛残年,病得很严重,他从小在父亲企盼他能成为庞大家族企业的继承者受到严苛的教育。
故五岁早熟独立,经过事件的淬变,对宋氏家人只有冷漠,童稚容颜有着超龄的稳重,却是目光犀利能洞悉人心。
他明白在这家族必须少说话,才不至在这尔虞我诈的环境里令人一眼即看穿自己,所以伪装是他很喜欢又觉得好玩的游戏。
父亲对他花多少年心力栽培,怎奈他离家出走欲断绝关系;这是他对父亲诉衷最无言、沉闷的报复,不能代表他会放弃宋家的一切,因为宋家人教导他的,在豪门里要找到真正的爱和亲情根本是可笑至极!
唯有权力和金钱才能巩固自身地位,才能得到该有的尊严;唯有不断的掠夺,才能站在顶峰上,才能聚集众人崇拜的目光,才能抓住想要的筹码和利益。
而相较恨着逼死母亲的二妈,与怨怼着父亲,他却无法拒绝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宋仁庆的接近。
或许因他的天真、无私心,与处处关怀他这个做哥哥的举动,令他向来似铁的心肠无法乎视而软化。
是的,他恨二妈李碧珠,却很疼这个流着她血缘的弟弟,也很保护他。
因为他一直认为,宋仁庆身体孱弱是承受着母亲所注下的孽,或许是宋仁庆的热情、善良令宋世杰的血液流着亲情因子令他无法不理他,这个弟弟是家族唯一令他觉得温暖又窝心的亲人。
如今身边让他在意的人都一一离世。苦闷的酒再入愁肠,更烧灼宋世杰的眼线,他不自觉握紧拳头。
为了让宋家财产不落入外人手里,弟弟已死,根据父亲订下的遗嘱,他若是不想让宋家半分财产落到外人手中,就必须娶那女人,可是现在的他根本不想这么做。
窗外,天空依然飘着细雨,蒙蒙灰暗、凄楚勾勒一幕白发人送黑发人、骨肉至亲生离死别的惨剧。
“仁庆……我的仁庆……”
他看着那哭天抢地的女人不顾众人拉阻奔向棺木,悒沉黑眸再移向一席黑衣束装、落莫站在一旁的纤影。
基于母亲的悲剧,他知道,女人!
只是个惺惺作态的动物,是个物质欲望永远要不够,会用污秽、美丽肉体迷惑男人,来达到自身贪婪需求的动物。
不置可否,却也是男人必要暖床、传宗接代的工具。
“总裁!您要如何做?”身后律师纳纳的望着他,泛过亮光的两面镜片见宋世杰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