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辽军进攻了!”
“全军戒备!擂鼓助威!”
长平王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诸将官各置本位,准备迎战!”
辽阔的草原顿时杀气冲天,辽军一出手就摆出了志在必得的架势。
由六阿里那个亲自率领三万精骑围攻三洞山,萧绰亲率七精锐附离进攻白草滩的蒙古军营垒,该营垒遏制着真珠河渡口,非拔之不可。
与此同时,还有慕容雪航一支奇兵,迂回獭洞山北麓,与六郎部军马一起配合攻取这一至关重要的制高点。
当然,如此安排,重点依旧在蒙古兵渡口的营垒上,此处一破,蒙古兵也就大势去也。
长平王同样清楚这一点,因此,山下的营垒修筑得远比獭洞山上的营垒坚固。
三千精锐弓弩手和五千盾牌兵手并肩镇守之。
为发挥蒙古军强弓硬弩的优势,长平王为他们准备了三十万枝箭。
箭矢只适合长弓,弓箭手倒是用之不竭;而辽军的弩手就没那么宽裕,他们只有随身携带的近四万枝弩箭,不少是威力很大的三棱箭。
也有近射的方头箭,方头箭历来被蒙古人畏惧地称之为“鬼牙”哪怕是擦伤,它也会形成非常可怕的巨大创口,轻易就能使人毙命。
辽军开始试探蒙古军的防守,不断有小股的轻骑飞掠过营垒,营垒中也不时飞出利箭,有几个人中箭落马。
熟知对手战术的长平王在八个方向安排了八伙箭术高超的射手,专射零落探视的游骑。
这些轻骑是来试探虚实的,没必要浪费宝贵的箭矢。
只要将他们逼退在有效射程之外即可。
绝对不能暴露营垒的防御。
在营垒齐胸高的土墙外,是用削尖的胡杨树枝和拆卸的突骑施车辆残骸构成的砦角地带,一半弩手、弓箭手以队为单位,列阵其上。
四方的营垒每个方向都有三个出口,每个出口都树立着刺猬般贲张的拒马枪,在拒马枪后面,是整齐的蒙古兵重甲排矛手,而坚定地矗立在他们身侧的,是随时准备厮杀的陌刀手。
这就是长平王一手调教的环型箭阵!
几轮试探之后,大规模进攻开始了!
辽军响了惊天动地的号角,黑压压的骑兵分为三排黑色的巨浪,向蒙古营垒汹涌而来。
当真是万马奔腾,狼烟云涌。
在骑兵后面,跟进着同样众多的步兵,数万骠悍战士的冲锋呐喊着实骇人!
与此同时,围攻獭洞山的部队在六郎的指挥下也开始在盾墙的掩护下一步步向山上推进。
两股共计五万余勇士一起上阵,号角震天,吼声如雷。
怒潮般的蹄声和脚步声仿佛巍巍葱岭的雪崩,往蒙古军营垒激扬而去,如此令人震慑地场面,胆小的人一定会为之股栗。
担任骑兵第一梯队指挥的是萧铭儿,骁勇整个第一梯队都是身着锁子甲的精骑,他们三百人为一横队,组成十余列移动的铜墙铁壁,在金铁交鸣声中挟威而进。
辽军历来仰仗其犀利无比的强弓硬弩,每每交战,几乎一半死伤者都是辽人箭矢所致。
因此,萧铭儿将所有披挂铠甲的附离骑兵都带上来,不过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部下的配备的锁子甲防刀砍剑刺尚可,对蒙古兵的矛、槊就不好说了,尤其是这些锁子甲并不能有效抵挡对方的利箭,但不管怎样,有甲胄保护总比光溜溜送死的好。
最重要的是,冲锋号角吹响之后的士气,现在的辽军精骑已经有了势不可挡的气势。
第一梯队义无返顾地冲向蒙古营垒时,不管胜负如何,后两梯队轻骑都会左右包抄,利用蒙古人箭矢集中应付正面铁骑之机迅速从两翼夹击,而后面的步兵将提供箭矢的支援,并扩大任何一处突破的缺口。
所有的部署都是针对这一处要点,即使是对三洞山的围攻,也不过是进退随机的侧翼牵制。
三洞山处传来惊怒的吼叫,骑马缓进的伊然可汗忙里偷闲张望一看,是山上骤然滚下几十个巨大的火球,借助山势向蚁行登山的辽军滚落而下。
沿着它们滚落的轨迹,步兵进攻的队伍随之裂开了数十道缺口。
在山下督战的六郎带领骑兵飞马登山,连骂带叫,竭力恢复队形。
在一阵箭雨之后,数队蒙古军骑兵冲出营垒,居高临下,切入了混乱的步兵群中……
六郎骂道:“来得正好,就怕你们这帮孙子不敢出来!”
三洞山附近立即成了双方混战的焦点。
萧铭儿率领的第一列的骑兵已经发出冲锋的叫嚣,扬蹄飞奔起来。
蒙古人的箭矢依旧嬴弱,其威胁远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大。
振奋的辽军战士夹紧了马腹,伏身马上,开始快速冲击。
有胆大的甚至不顾蒙古人射来的羽箭,在马鞍上立起身来,嘴里发出尖锐的呼哨,斗志高涨的数千铁骑露出狰狞的利齿,掀起了扑向蒙古军营垒的一轮巨浪。
“喏喏喏!”
被冲锋激情激荡辽军骑兵们高举起了战刀,几枝激射的箭矢在他身侧飕飕飞过。
有人落马,但这对冲力爆发的骑兵来说,已经无关紧要。
“冲啊!勇士们……”
萧铭儿高长刀在马上挺着矫健的身躯,冲到了第一列骑兵的最前面!
他们距离蒙古营垒不过两百步了!
低矮寨墙后面,蒙古人硕大的橹盾已经历历在目。
“轰隆!”
整个第一列骑兵突然在他眼前消失了!
只看见那个地带骤然高耸了一下!
取而代之的是飞腾而起的烟尘和乱草!
前方地下出现一道巨大无比的壕沟!巨大的陷阱!
无奈速度太快,只有骑术精湛的数十骑勉强压住了马头,很多骑手提缰策马,企图飞越壕沟,但壕沟实在太宽了,足有三丈多,他们一个个都连人带马撞击在沟沿上,摔得非常惨,马匹腿骨折断的声音炒豆般爆响。
痛苦嘶叫的战马四蹄乱蹬。
将自己的主人连同跨塌的尘土一起带落壕沟。
壕沟!仿佛一张沉默的大嘴,瞬间便将整队骑兵吞没了!
好一个巨大的漏斗,汹涌的骑兵巨浪就在那里被迅速吸光!
萧铭儿从战马上摔下来,仰仗自己轻功绝好,几个闪跃跳出陷阱,从地上捡起一张弓箭,瞄准蒙古营垒的一名指挥军官射过去,那名军官应声倒下。
虽然损失了数百精骑,但是第二批骑兵马上冲上来,马上的骑手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来到那个壕沟前面一丈远的时候,就开始用力地抽打自己坐下的战马,那些通晓人性的战马立即扬起前蹄,一下子越过了障碍壕沟。
一匹神骏的黑马上半身趴在沟沿上,奋力扬起曲线优美的脖子,两只后蹄徒劳地蹬踏着陡直的沟壁。
声声嘶叫中,战马露出溅血的牙齿。
马背上的骑手正是南阳,她来到萧铭儿面前,向她伸手援手,萧铭儿微微一笑,跃上她的马背。
姐妹二人继续指挥后面的骑兵继续扑上前去。
此起彼伏的呻吟声从壕沟里传了出来,被沟底尖桩刺得七窍流血的战士和战马徒劳地挣扎着,有受伤不重的从沟底血泊里费劲地往上爬。
萧铭儿安慰他们道:“有战争,就要有牺牲!你们都下去养伤,没有受伤还能上马的勇士,继续拿起你们的武器,跟我向前冲啊!”
一栋箭矢形成的墙,一片漆黑索命的流动乌云,一坨箭镞的石碾!
跟在骑兵后面的步兵在稍微延停滞之后,见前面凶险,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竖起盾牌开始发箭还击。
密集的火箭落入了蒙古营垒,有些地方燃了起来。
但很快又熄灭了,蒙古营垒岿然不动。
辽军队伍中响起一阵激昂的欢呼,萧绰亲自扯开喉咙号召战士进攻,重新被激励的士卒们很快又群起而上。
稍微定下神来的轻骑也陆续加入进来。
数千狂暴的辽军步兵跃下几乎被尸体填平的第一道壕沟,潮水般涌向第二道已经暴露的壕沟。
这次,不仅是弩机,所有的长弓也加入到箭墙中。
惊人的射速和命中率造成了可怕的死伤。
进攻的辽军没每迈出一步,都会留下无数血淋淋的尸首。
但是,他们仍旧前赴后继地前进,最前面的战士毫不犹豫地跃入壕沟,搭人梯,竖矛杆,想尽办法攀登而上。
很快,砦角地带边缘出现了这些敢死队员的身影,“准备出击!”
长平王望着前仆后继,无谓牺牲的辽军勇士,有些心虚大叫,“弓弩手,给我全力射杀!”
按捺不住的蒙古排矛手弃了手中的长弓,挺枪挚盾,移开拒马枪,分列出阵。
最前面的是二千重铠长矟的甲士,后面是一千紧握标枪橹盾的轻装排矛手。
第一轮投出的标枪不仅迟滞了辽军骑兵的进攻,也为己方沿沟列阵赢得了时间。
当橹盾的铁镀猛然戳入泥土时,冲在最前面的辽军发现,他们就算爬上沟沿,面对的也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
橹盾一侧伸出了两百枝硕长尖锐的矛尖,蜂拥而至的突骑施步卒犹如扑火的飞蛾,一个个灭亡在它面前!
橹盾迅速前移至沟沿,躲在橹盾巨大阴影里的轻装士卒瞄也不瞄,将手里的标枪径直掷下沟去。
血雾蒙蒙,有的血柱喷得很高,甚至溅上了沟沿。
而前排的重甲战士手里则是从朅师人处学来的丈八长矟,他们沿着壕沟排成一线,一面抵挡对方的箭矢,一面用长枪往壕沟里乱戳,正在奋勇攀登的突骑施战士像秋日里的落叶,一个个中枪滚落下来。
橹盾长枪,本就是蒙古兵的看家本领,如今又是占尽地利之便,自然战力出奇强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