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一开场我就猛找一通,硬是不见王伟超。
由于男女分坐,忽明忽暗中更是连邴婕的影儿都瞅不着。
问了下三班的几个呆逼,他们都不知情。
事实上能在前仰后合中对我摇摇头就已经够难为他们了。
幕布扯在墙上,起风时电影中的人物就跟害了羊癫疯一样抖个不停。
各色声音从空洞的音箱中飘出,再越发空洞地扩散至校园上空。
遇到低音时,就像老天爷在打雷。
然而,所有人都那样兴高采烈。
大概自小学三年级起,学校就开始定期放映露天电影。
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了中学时代。
印象中除了少数几部儿童题材,大都是些香港武侠片,像邵氏啦、胡金铨啦、徐克啦。
偶尔一闪而过的暧昧镜头总能让下面黑压压的脑袋轰然大笑。
我最喜欢的自然是《新龙门客栈》,其次当属《大话西游》。
那个国庆节过后的周四晚上放的就是《月光宝盒》。
在至尊宝被火烧鸡鸡引起的全场哄笑中,我悄悄退了场。
初中部教学区万籁俱静,操场上的喧闹模糊而圆润,像是来自地下的某种神秘仪式。
黑咕隆咚中偶有几扇窗溜出一线微光,给落叶松抹上了一盏金色塔顶。
一种隐秘的委屈突然从心底升起,几乎下意识地,我隐去了脚步声。
三班教室黑灯瞎火。
我踏上走廊,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一趟,才惊觉身旁的楼梯口有人。
这让我险些叫出声来,对方似乎也吓得不轻。
然而我立马发现那是两个人。
他们原本抱在一起,此时迅速分开,每人手里还提着一条板凳。
我吸了吸鼻子,就放了个响屁。
的确是响屁,在这样的秋夜脆生生的,有点吓人。
“严林?”
王伟超的声音一如既往,但那丝颤抖逃不出我的耳朵。
邴婕一动不动。
我也一动不动。
我竟然毫不惊讶。
“你个逼放屁了?”
他笑着朝我走来。
模糊的黑暗中我飞起一脚。
王伟超连退几步,踉跄倒地,却连声像样的惨叫都没有发出。
简直不可理喻。
刚要蹿上去,邴婕拦住了我,确切说是死死抱住了我,她带着哭腔:“不是这样的,严林。”
这和傻逼言情剧一模一样的情节令我作呕。
而那窜入鼻间的清香、拂人脸庞的柔丝更是让我恶心。
摆脱开邴婕我只用了俩字——婊子。
她后退两步,靠着墙,已经哭出声来。
王伟超说:“你他妈再骂一句试试?”
我一字一顿,对着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婊子。”
回家路上母亲一言不发,连往常聒噪不已的青蛙都销声匿迹。
只有身下的破车尚在兀自呻吟,让我愈加羞愤难当。
母亲进来时,我们已经在政教处站了一个多小时。
指针滴答滴答地爬过心坎,我脊梁挺得笔直,余光却始终摆脱不了身旁的王伟超。
我总忍不住跳将起来,再抡他几拳。
母亲如一缕清风,携来一片微凉的夜空。
她和执勤老师说了几句,便朝我们走来。
先是看了看王伟超——她甚至摸了摸他的脸,细声叮嘱一番,就让他走了。
然后她转向我,就那么盯着,也不说话。
我低着头,一颗心在聚焦的窒息中似要炸开。
好在执勤老师上前劝说,母亲方就此作罢。
她瞥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她在前,我在后。
她脚步似飞,我也只能亦步亦趋。
直到后来骑上车,驶上环城路,两人都没说一句话。
在村西桥上,母亲兀地停了下来,干裂的嗓音蔓延至整个夜空:“打什么架?啊?打什么架?真是越长越出息了你!”
我僵硬地倚在桥头,摩挲着石狮子,肿胀的目光飘忽不定。
月亮趴在水面上,瘦得令人惊讶,简直像一弯挂肉的铁钩。
我不由多瞧了两眼。
当一缕风拂过,水面荡起破碎的波纹时,那弯铁钩便死死勾住心底,微漾间竟有一种快意扩散开来。
良久母亲重又骑上车,我缓缓跟了上去。
到家洗漱完毕,刚要进自己房间,母亲叫住了我。
至今我记得灯光下那微颤的睫毛和浓郁的煮鸡蛋香味。
我抬起眼皮,她就说:“看什么看,还有脸了?”
我垂下眼皮,她又说:“低什么头,认罪伏法呢?”
按摩完毕,母亲就出了厨房。
她边走边说:“切了点土豆片,自己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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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喜可贺,和王伟超干架后没几天,我就迎来了第二架。
虽然从小身体素质好,但我很少与人冲突。
然而那天,请原谅——我从未见过那么亮的光头,又淌着汗水,与太阳遥相呼应,晃得人头晕眼花。
于是我就推了他一把。
我想告诉他即便是高中生,也不应该剃这样的光头。
他貌似并不同意我的看法,不仅反推回来,还指着我说:“肏你妈屄!”
于是我来了两拳,又跺了两脚。
他就趴到了地上。
时值晌午,篮球场像块盖玻片,不远处的食堂人声鼎沸。
我刚想招呼大家继续走,脑后就盖来一板砖。
于是我就不知东南西北了。
在医务室紧急处理一下,我被送到了校外诊所。
刚缝完针母亲就赶来了。
她发丝轻垂,汗如雨下,砸到我身上简直振聋发聩。
在我茫然的目光中,她使劲捏着我的手叫着“林林”。
实在太过使劲,我只好答应了一声。
她总算松了口气。
据说板砖最容易把人搞成脑震荡,而后者的一种临床表现就是痴呆。
接下来就是输液,我斜靠在床上,感觉一个脑袋有两个大。
情不自禁地,我就想到了被人开瓢的地中海。
进而我想到,老天爷貌似搞错了,要说开瓢,再没有比那个光头更合适的了。
母亲咨询过医生后就平静了许多,虽然还捏着我的手,但她说:“好了再跟你算账。”
说这话时她手心都是汗,丰满的胸部把衬衣撑开一条缝,似有股热气从中溢出,持续地冲击着我的脑门。
我赶紧闭上了眼。
在气态的酒精海洋中,伤口随着母亲的脉搏轻轻跳动。
后来就不跳了。
再后来伤口又跳了起来,隐隐作痛。
我睁开眼时发现下体直撅撅的。
输液室的门轻掩。
也不知哪来的风,窗帘四下飞舞。
母亲就坐在窗外,与陈老师闲聊着,声音轻柔却清晰。
起初她们说着工资待遇,后来就谈到了地中海。
陈老师像是憋不住笑:“乔晓军回来啦!戴了顶帽子,但那个头似乎大了一圈儿。”
母亲呸了她一声。
陈老师说:“真的,照这个头的规模,地中海这个词儿怕是不够气派了以后。”
说着两人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刚要喊母亲换药,陈老师压低声音:“哎,你说你姐夫下手挺黑的嗨,给人揍成那样。以前我还觉得乔晓军除了有点秃,还勉强能看,现在咋瞅咋猥琐。”
母亲拍拍陈老师肩膀:“噢,妹妹果然品味独特。”
两人又是吃吃地笑。
透过玻璃我能看到母亲低着头,脑后乌亮的发髻都一颤一颤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笑声总算停了下来。
陈老师攀上母亲肩头,声音更低了:“……我品味,我看你姐夫那小眼放着精光,不会在打你注意吧?”
“说啥呢,你个死婆娘。”
两人扭在一起。
“换药!”我梗着脖子朝外面喊了一嗓子。也许是用力过猛,轰隆一声响,脑袋似要炸裂。
那个傍晚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闷声不吭。
母亲则不时回头甩出只言片语。
她说:“你小舅妈下午来过了,还有赵老师,你瞧赵老师对你多好,别老跟人过不去。”
她说:“你饿不饿,想吃点啥?”
她说:“有些帐等好了再给你算,趁还能乐呵偷着乐呵去吧。”
然而晚饭时,神使鬼差地,我就提到了地中海。
我说:“听说乔晓军也给人开了瓢,他脑袋不知好了没?”
母亲正给我盛着鱼汤,眼都没抬:“你知道的倒挺多。”
我敲着筷子:“这谁不知道啊,早传开了都。”
母亲把鱼汤递给我,没有说话。
等她给自己盛好汤坐下来时,终于开口了:“有些事儿本想过段时间再说,瞧这情形还是趁这当儿掰清楚得了。都这时候了,严林你就一门心思放到书本上,别老钻那些乱七八糟的。”
我抬起头:“啥乱七八糟的?”
母亲说:“你自己清楚。”
我一字一顿:“我不清楚。”
母亲放下勺子:“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清楚了吧?”
我看了她一眼,就垂下了头。
而母亲还在继续:“不止一个老师提醒过我了。还有上次跟王伟超打架,也是因为这个吧?”
我埋头把鱼汤喝得一干二净。
饭桌上静悄悄的,只有我的头在呼呼膨胀。
母亲伸手接碗时,我盯着她说:“我自己来。”
我费力地晃了晃脑袋,它已经有两层楼那么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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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是个忧伤的人。
对她而言,如果整个九八年尚能有一件好事,大概就是天上掉下个表亲戚。
这样说,她老人家肯定会白我一眼:“亲戚就该多走动,来往多自然就熟稔了,毕竟血浓于水嘛。”
奶奶的表姨比她还要小几岁,刚从北京回来。
按她闺女的说法,这位表姨屁股还没坐稳就开始念叨她的外甥女,非要接奶奶过去住几天不可。
爷爷自然一块去。
奶奶的这位远房表妹看起来三十出头,印象中有点肥,硕大的屁股把套裙撑得都要裂开。
她丈夫理所当然是个瘦猴,戴个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
据母亲说此人曾是我们学校老师,还教过我地理。
但我死活想不起来。
之后没几天——我记得头上都还没拆线——我们到平阳作中招应试能力测验。
其实也就是配合教育厅做个摸底,回报嘛,分给参与单位几个省重点高中免试指标。
与试人员丑名其曰“种子队”,囊括每班前十名,共八十人。
原计划去三天,不想临时有变,分成文理科分别测。
第二天下午就让我们第一组先行打道回府了。
大巴车上远远能看到邴婕,同去时一样,她会时不时地扫我一眼。
我老假装没看见。
到学校将近四点半,老师嘱咐我们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要照常上课。
我到车棚取了车,就往家里蹿。
出校门时邴婕站在垂柳下,我弓起背,快速掠过。
家里大门紧锁。
我刚要掏钥匙开门,却又停了下来。
阳光猛烈得有点夸张,把影子狠狠地按在铁门上。
口歪眼斜,狼狈不堪。
我盯着它怔了半晌,却再没勇气去开那扇门。
胡同里一片死寂,连只麻雀都没有。
我把耳朵贴到门缝上,同样一片死寂。
良久,我还是走向那棵香椿树。
花盆被码到了阳台一角,只剩光秃秃的几把土。
我一颗心要从嗓子眼里蹦出,却又暗骂自己神经病。
我甚至连母亲有没课都不知道。
然而就在下一秒,当瞥见停在院子里的烂嘉陵时,一袭巨大的阴影便迅猛地掠过大脑沟壑。
缓缓走下楼梯,我腿都在发抖。
阳光折在雨搭上,五光十色,炫目得有些过分。
这就是一九九八年的初秋傍晚,真是不可思议。
而当站在楼梯口,那熟悉而可怕的声音传来时,说不好为什么,我竟又平静下来。
伴着“吱嘎吱嘎”,“啪啪”声清脆而有节奏,女人的呻吟更像是呜咽,模模糊糊的,时有时无。
窗帘半拉,只能看见她的一只脚在男人的腰间兀自摇曳。
白嫩的脚底板在脚趾的松放间不时铺延开几道光滑的褶皱,脚心通红,像一朵委屈的花。
节奏越来越快,在陆永平的喘息中,母亲的哼声越发清晰而急促。
我能看到那快速抖动的床单花边儿,像深海中的波涛,又似变幻莫测的水帘。
终于,随着母亲一声颤抖的长吟,脚趾紧紧纠结到了一起。
屋里只剩喘息声,唯有床单还在轻轻摆动。
我望了眼斜挂在天际的太阳,快速穿过走廊。
把自己撂到床上,我辗转反侧。
打开录音机,立马又关上。
竖起耳朵,没有动静。
再打开,再关上,再去听。
反复几次后,我腾地从床上弹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间。
我口渴了,人总要喝水吧。
然而,那阳光下逐渐拉长的黑影却蹑手蹑脚,滑稽可笑。
不到楼梯口,就听到了父母房间的说话声。
“给我干嘛?”母亲的声音冷冰冰的。
“帮个忙,转交给你婆婆总行了吧?”“我不管。”“哪来那么多逑事儿?”母亲没了音。
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玻璃上映着蓝天绿瓦,连前院的房子都倾斜着趴在上面,像下一秒就要倒掉。
我看到四条小腿。
母亲似乎侧卧着,白皙光洁的小腿间插入一条黑毛腿,突兀得让人惊讶。
而两只大脚横亘在圆润如玉的小脚旁,更是荒唐得离谱。
不知是不是错觉,床好像在轻轻晃动。
“我叔现在是用钱大户,你也不容易不是?”
“陆永平你啥意思?”
“咳,哥说错话了,说错话了。”
陆永平笑呵呵的。
一时没了声响。
“凤兰?”
片刻,陆永平轻唤一声。
没有回应。
“凤兰?”
“叫魂儿呢你。”
“我就怕你生气。”
母亲不说话。
突然啪啪两声,床“吱嘎”一声响,传来一丝“哦”的低吟。
紧接着又是啪啪啪,母亲闷哼连连:“啊哦……神经病啊你。”
陆永平停下来,笑笑:“我妹儿这犟劲儿真是天下无敌”。
“切,那假公济私,谁也比不上你。”母亲声音紧绷绷的。
“大队那点破烂玩意儿放哪儿不是放?养猪场不也干空着?我看你这人民教师经济头脑还不如我婶。”
“那是,谁也没你精啊。”
“你说的对。”
陆永平加大马力,床剧烈地摇动起来。
十几下后,他又停下:“来吧,凤兰,哥受不了了。”
“你又干嘛——”在母亲的轻呼中,陆永平已经把她扶了起来。
我能看到他们蜷缩的腿。
接着,陆永平像个大蛤蟆一样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他在床头跪下,捞住母亲双腿,似有一抹黑色在我眼前一晃——母亲重又躺了下去。
陆永平啧了一声,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拍拍母亲的腿,跳下了床,胯下硕大的家伙像个套着塑料膜的铁锤,在落体运动中连蹦了几蹦。
其时,只要他抬起头——哪怕再不经意地往窗外扫一眼——就能看见我。
可惜没有。
他直接转身,弓起背,再次把母亲扶了起来。
她有些生气:“你屁事儿真多。”
说不好为什么,当母亲整个出现在眼前时我大吃一惊。
那份难得的平静瞬间四分五裂。
一朵巨大的白云在窗户上浮动,我脑袋里嗡嗡作响。
母亲长发及腰,乌黑蓬松,一身白肉却缎子般紧致。
半圆形的乳房尚在微微颤动,乳头挺立其上,像是啮齿动物愤怒的招子。
她双臂撑着床,一条大白腿斜搭在黑幽幽的毛腿上,比十月的阳光还要耀眼。
乌云般的秀发轻垂脸颊,我只能看到母亲白皙得近乎透明的鼻尖。
“抱紧喽。”陆永平伸手在胯间摆弄了一下,就托住母亲柳腰站了起来。伴着一声惊呼,下意识地,她两臂前伸,环住了陆永平的脖子。
“快放我下来,你又干啥?!”
母亲扭动双腿,欲向下滑,却被陆永平死死箍住。
他嘿嘿两声,抱着她转了半圈。
明晃晃的白云下,母亲浓眉紧蹙,朱唇轻启,嘴巴张成一个半圆,似要惊叫出来。
一刹那,我以为她看见了我。
但母亲只是发出一声猫儿似的低吟。
她长腿夹着陆永平的腰,还真像一只攀在树上的母猫,连乳房都被挤成两个圆饼。
我环顾四周,一片颓唐之色。
唯独太阳还是那样明亮,令人不堪忍受。
就这一眨眼功夫,两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隐隐听到几声噼啪脆响,母亲急吼吼地:“陆永平你疯了,快放我下来!”
疑惑间,他们已经出现在客厅。
虽然只是穿过了一道门,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是老天爷在变一个大魔术。
“到底干啥啊你?”
母亲扭动着身体,俏脸通红,长发湿漉漉的,“快放我下来,听到没?!”
客厅门关着,但通过狭长的侧窗刚好把两人尽收眼底。
陆永平哑巴一样闷声不吭,在客厅中央转了半圈,才把母亲放到了沙发上。
隔着七八米远,我也能瞧见他脊梁上一片通红,而淋漓大汗正潮水般涌过。
不等母亲两腿放下,陆永平就扶着腿弯,把它们掰了起来。
然后他压低身子,顺手在胯间撸了几下,便腰部一沉。
母亲深陷在沙发里,伴着一声闷哼,两腿徒劳地挣扎着。
“快放开我,有病吧你!”
她声音脆生生的,衍射出一种草绿色的恼怒。
而陆永平是只闷声不响的蛤蟆,两手撑着沙发,毛腿紧绷,开始挺动腰部。
一时间,黑瘦的屁股像两个铁球,凶狠地砸向沙发上的肥白大肉臀。
他动作缓慢,却有条不紊。
每伴着啪的一声巨响,肥腻的白肉便波涛滚滚,似有一抹莹白亮光婆娑着铺延开来。
陆永平的喘息几不可闻,母亲的嗓间却溢出一种绝望而惊讶的颤抖声,像是一股气流正通过喉咙被猛烈地挤压出来。
除了嗷嗷嗷,她再说不出一句话。
狰狞的阳具像个铁梨,反复耕耘着苍茫雪野上的肥沃黑土。
很快,似有泉水泂泂流出,连拍击声都染上了湿气。
沙发腿蹭在地上,不时吱咛作响,令人抓狂。
陆永平越搞越顺手,他甚至借着沙发的弹性,一顿三颤。
母亲的声音变得低沉,却越发抑扬顿挫。
突然她死死勾住陆永平的脊梁,喉咙里没了声音,只剩下模糊而急促的喘息。
陆永平快速而猛烈地砸了几下,迅速抽出。
他不得不拽住母亲的一只手。
就这一霎那,母亲发出一种瘦削而嘶哑的长吟,似有空气在喉咙里炸裂,迸发出无数细小碎片。
与此同时她小腹筛糠般挺了挺,股间似乎喷出一道液体。
那么远,在岔开的黑毛腿间一闪就没了影。
我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紧接着又是一道。
过于平直的抛物线,算不上漂亮。
再来一道。
母亲整个人都瘫到了沙发上,全身闪烁着一层温润的水光,像是预先凝结了这个十月傍晚的所有甘露。
陆永平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我发现他屁股上都爬满了黑毛。
半晌,他在沙发上坐下,托住母亲耷拉在地上的腿,放到了自己身上。
“咋样?爽不爽?”
陆永平来回摩挲着母亲的小腿。
回答他的只有轻喘。
他又叫了几声“凤兰”。
母亲双目紧闭,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只有身体尚在微微起伏。
那簇簇湿发缠绕着脸颊、脖颈、锁骨乃至乳房,也紧紧缠住了我。
陆永平俯身在母亲额头轻抚了下,她立马扭过头,并猛踹了他一脚,冷冰冰地:“有病治病去!”
陆永平也不说话,起身去抱母亲,一阵噼啪响后又坐回沙发上。
母亲两腿岔开,骑在黑毛腿上,细腰被陆永平死死箍住。
她无言地挣扎了几下,就撑住沙发不再动。
一道瘦长的阳光倾泻而下,直至点亮屋角的水族箱。
里面红通通的,像是盛了一缸发酵的尿。
我说不好那里还有没有活鱼。
只记得那会儿母亲头发真长啊,也不分叉,如一袭黑亮的瀑布奔腾而下,在髋骨上激起一湍心形的尾巴。
瀑布下的胴体莹白健美,像猛然暴露在天光下的水生生物。
两年后当我听到许巍的《水妖》时,脑海中浮现的就是彼时的母亲。
发怔间传来“啵啵”两声,有点滑稽,这种声音应且仅应出现在动画片中。
母亲不满地啧了一声,陆永平却呵呵笑:“凤兰,你奶子真好。”
然后他长呼一口气:“再来?”
屋里两人大汗淋漓。
如果他们愿意,就能透过窗户欣赏到同样大汗淋漓的我。
这让我心痒难耐,嗓子里却似火烧,像被人紧紧扼住了咽喉。
陆永平低头捣鼓好一阵。
然后他抚上母亲柳腰,又拍拍那膨胀着的肉屁股,哀求道:“动动嘛凤兰,哥这老腰板儿真不行了。”
母亲两臂伸直,撑着沙发背,像是没有听见。
陆永平猛地抱紧她,滑过锁骨,顺着脖颈去亲吻那轻扬着的脸颊。
母亲撇头躲过去,似是说了句什么。
陆永平叹了口气,一边轻拥着母亲,就颠起了毛腿。
随着发丝轻舞,肥臀上又荡起白浪,偶尔两声轻吟几不可闻。
不多时,陆永平黑脸在母亲胸膛间磨蹭一番,突然故技重施,攀上了她的俏脸。
母亲梗着脖子,拼命向后撤。
陆永平腾出一只手,托住沉甸甸的大白屁股,用力颠动起来。
母亲“啊”的一声娇吟,接着闷哼连连,再接着就只剩呜呜呜了。
长发乱舞之际,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连沙发垫的悉索声都消失不见。
这时座钟响了,一连敲了五下。
缓慢,低沉,悠长。
两人雕塑般一动不动。
待余音消散,母亲说:“再这样滚蛋。”
屋里静得可怕,仿佛有一枚枚铁钉从她口中射出,在凝固的空气中穿梭而过。
我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喝水的。
许久,陆永平说:“好好好。”
他声音硬邦邦的,像腰间别了根棍子。
很快,他又动了起来。
只有“叽咕叽咕”声,异常刺耳,让人恍若行走在干涸的河床上。
陆永平高高支起,再轻轻放下。
叽咕叽咕也越发响亮。
我不由想起淤泥中的泥鳅。
猝不及防,母亲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生生憋住,但马上——像是冰川下的小河,笑声再次流淌而出,轻快而绵长。
她笑了好一会儿,连腰都直不起来,整个上半身都隔着陆永平伏在了沙发背上。
我能看到她晃荡中的闪亮黑发,腰间绽开的皮肤皱褶如一朵汗水浇灌的兰花。
陆永平不得不停下来。
他的半张脸都笼罩在飞瀑下,露出的一只小眼正越过母亲肩膀直愣愣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
突然,他说:“你个骚货让你笑。”
像是锣镲在敲击,他声音都火星点点。
不等我反应过来,屋里已啪啪大作。
母亲猛然扬起头,死死攥住了陆永平肩膀:“啊……说……谁呢……你。”
陆永平索性捧住两个屁股蛋,开始大力抽插。
直到母亲猛拍肩膀,他才停了下来。
一阵喘息过后,母亲说:“我脾气不好,你别惹我。”
陆永平只是笑笑,仰头把自己陷在沙发中。
兀地,他说:“乔秃头没再操蛋吧。”
母亲的声音细碎清脆:“有的事儿不用你管,你动静闹那么大,让我在学校咋办?”
陆永平撇撇嘴:“堵了他家几次门,都让这孙子给溜了。哥跑到学校也是没法子嘛。”
母亲没接茬,半晌才说:“把人揍成那样,你胳膊倒好得挺快。”
“谁说好了,还疼着呢,”陆永平抬抬左臂,呵呵笑着,“也怪哥流年不利,搞个乔秃头都能把胳膊折了。”
他顿了顿,瓮声瓮气:“其实你能记得,哥就知足了。”
母亲不再说话。
陆永平又挺动起来。
他撩起长发,轻抚着母亲的脊背,下身的动作逐渐加快。
母亲左手搭在陆永平肩头,右手撑着沙发背,俏脸轻扬,溢出丝丝呻吟。
她丰满的大白腿蜷缩着,两个肥硕的屁股蛋像注水的气球,在啪啪声中一颠三晃,波澜重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永平猛地停了下来。
兴许是惯性,母亲又兀自轻晃了好几下。
然后她挺直脊梁,大腿都绷了起来。
陆永平拍拍肥臀,笑着说:“继续啊。”
母亲呸了一声,脸撇过一边。
接着,像是突然想起来,她轻晃着脑袋:“你在这儿,沙发垫都得洗。”
陆永平没说话,而是一把抱紧母亲,整张脸几乎都埋在丰乳间,嘴里发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呢喃。
像是和尚念经,又像是婴儿撒娇。
母亲似是有些不知所措,接连拍了他好几下:“刚忘说了,前阵子林林去养猪场了。”
陆永平这才抬起头:“咋了?”
母亲没吭声。
陆永平揉着大肉臀,说:“你又瞎想,林林只是敏感,不想跟我这姨夫有啥牵连罢了。”
母亲还是不说话。
她屁股红通通的,变幻着各种形状。
“哎呀——”陆永平像是被人捅了一刀,“我刚去过猪场,啥也没动。”
“再说,也没啥好动的。”
他坐直身体,又扭了扭腰。
母亲似乎还要说什么,但陆永平一把掰开大屁股,开始快速耸动。
我隐隐能看到茂盛的毛发和殷红的肉,却又那么模糊,像是头脑中的幻觉。
母亲“嗷”地一声惊呼,又压低声音,轻轻吟叫起来。
长发飞舞间,她露出一道诱人的脊沟,塌陷着的柳腰像一弯精弓,使得肥臀格外突出,饱满得令人发指。
太阳浸出一丝血红时,母亲又一次颤抖着趴在陆永平身上。
我感到浑身黏糊糊的,像是被浇上了一层沥青。
不远街口就有个卤肉作坊,幼年时我老爱看人给猪拔毛。
伴着皮开肉绽的爽快,猪的灵魂像是得到了一次洗礼。
我却被钉在院子里,连呼吸都那么困难。
后来陆永平把母亲抱起,重又走向卧室。
在门口,他把母亲抵在挂历上,猛干了好一阵。
母亲像只树懒,把陆永平紧紧抱住,搁在肩头的俏脸红霞飞舞。
至今我记得夕阳下她的那副表情,像是涵盖了人类所有的喜怒哀乐,那么近,又那么遥远。
还有那幅旧挂历,上面立着三个解放军战士,最左边的陆军颇有几分地包天嫌疑。
母亲经常开玩笑说:“看见了吧,地包天也能当模特!”
可我分明又记得,他们不是抵着挂历,而是抵在侧窗上。
米色窗帘掀起半拉,我只能看到母亲光滑的脊背和肥白的肉臀。
圆润的臀肉在玻璃上被一次次地压扁,氤氲间留下一个模糊而雪白的印迹。
一刹那,我以为冬天到了。
当卧室的呻吟越发高亢之际,我像口闷钟,跌跌撞撞地进了自己房间。
我清楚地记得在那个十月傍晚,空气里竟弥漫着一股焚烧麦秆的味道。
我砰地关上门——太过用力,连玻璃都在震动。
然而马上,悔恨如同窗外玫瑰色的天空,颤抖着洒落我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