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姑站起身,说,“去玩吧,不要生艾艾的气,她在家中没有亲密朋友,也就是和你亲近一点,所以对你粗鲁。”
我心里想,刚才还在担心我会是变态色魔,害了她的女儿,现在又邀请我,人在矛盾之中,真是左右为难啊。
“我当然不会生气,打是亲,骂是爱嘛--我开玩笑啊,玥姑,你可不要又担心。”
我后面补充的话让玥姑笑起来,“你不要把玥姑刚才的话太当真,玥姑只是突然想到那个人,才会产生莫名其妙的担忧。其实,这两个月来,你倒真像个好哥哥。”
“放心吧,玥姑,我会一直把她当亲妹妹。”
看到玥姑想走,我又拦住玥姑,让她继续坐下,说,“玥姑,上次我问过你和李叔的事,你还是对我说说吧。”
玥姑笑着说,“你想讨好你艾妹,就要拿玥姑开刷?”
“不是,玥姑,我真的很关心你,我希望玥姑生活得幸福,这样独自一人,毕竟不是正常状态。再说,李叔求我,我要给他个回应,我必须先知道原因,才能决定给他什么回应。--帮他,或者不帮他。”
“可你还太小,不能理解玥姑,也不适合管这样的事,等你再长大一点,玥姑再对你说吧。”玥姑推托道。
“就算我不能理解,”我坚持道,“你就当自言自语,抒发内心的郁闷好了。”
玥姑沉思起来,不知道是在考虑要不要对我说呢,还是已经沉浸到自己的回忆中去了,我轻轻碰了玥姑一下,玥姑点点头,说,“好吧。”
“我和你李叔是在大学认识的,他大我一届,显得成熟稳重。那时候我家已经重新崛起,文革中没收的财产部分已经返回,那已经是很大的一笔。文革中男人对我家的姑娘是又爱又怕,现在是趋之若鹜了。我见了很多丑态,心里很寒。决心要找一个不贪图富贵权势的人,他要答应不参与我家的事务,我们要完全靠自己。
“你李叔看起来就是这样的人,他家出身教师,家境清贫,但为人有修养,稳重大方,在我们初期交往中,从来不问我家的情况,只是特别关注我,当然后来知道后,也没有表示出特别的兴趣,也答应我不参与家族事务。
“可是,在我们结婚半年,爷爷就找我,要我答应让他来家中帮忙,我不愿意让父亲失望,那时候父亲正是最痛苦的时候,但也不愿他来家中,就推托说他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和兴趣,没想到爷爷说他已经答应帮忙,我大失所望,晚上问他,他为难地说,他实在不忍心看爸爸痛苦失望的模样,只好答应,然后又安慰我说,反正他也没有这方面的才能,用不了多久,爸爸就会失望,就会找别人帮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退出。我想想也有道理,也就答应了。
“没想到,他竟然很快成为爸爸最得力的助手,当然他的解释是,他总不能骗爸爸,总要尽心竭力地干,谁知道爸爸会认为他干得好啊。我想想也是,好像他也没有可值得责备的地方。
“那时正是我家的事业迅猛发展的时期,政府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允许私人企业发展,我家凭着雄厚的资金和广泛的关系,还有多年经商的经验,很快成为我市和全国最有实力的家族,而你李叔则成为爷爷最得力的助手,等我发现事情不妙,你李叔已经无法从中摆脱出来,我也只好默认。”
玥姑停顿了一会,似乎在想应该怎样说,我关注的望着玥姑,不打扰她思索,渐渐地玥姑的脸变得殷红起来,一种骨子里的妩媚,流露在脸上,我的心不禁一荡:玥姑其实很美啊。
“但是,有一件事,你玥姑绝对不能默认,那就是女人,我绝对不能接受他有另外的女人,我一想到他可能和别的女人做过这事,就感到恶心,老实说,我的这种担心,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的夫妻生活,至少,我已经很难从中得到快乐,每次做事,我心里都感到说不出的别扭,他看出来了,反复向我强调,他只爱我一个,只和我一个做这事。
“我开始是相信的,这种事情女人有直觉,你李叔在这方面精力旺盛,几乎天天要做,那时我怀着你弟弟,--他只比你小几天,做这事不方便,我总用他喜欢的方法让你李叔满意。可是后来,渐渐的他要求少了,表面是体谅我,但我内心觉得另有原因,但你弟弟马上要出生,我也不好说什么。
“你弟弟出生后,他好像又和当初一样,但我感觉到他力不从心,他说是因为实在太忙太累,我知道确实很忙,很累,但累到不想做这事,我还是怀疑。另外我也听说一些事情,让我更加不放心。
“那时候,私人企业要赚钱,主要还是依靠和国企作交易,那时的国企领导,胆子还没有现在的大,还不敢明目张胆大肆受贿,因此交往中,私企往往会准备一些特别娱乐节目,说白了,就是找年轻漂亮的小姐陪他们喝酒跳舞,只要这些领导和小姐做了这事,那交易就必然谈成了。
“那时你李叔经常做的,就是这事,尽管他说,他只是招待,自己从来不做,但我不相信,再说,就算他真的从来不做,想到他实际做的事,就是俗称拉皮条,我心里就无法忍受。再说,他想保持干净,那些领导恐怕也不答应。
“那些日子,我几乎是天天受着煎熬,我终于忍受不住,决心要亲自看一看,看一看他和那些领导在一起的丑态,然后再决定下一步。
“我让你瑛姑帮我打听,哪一天你李叔在哪里招待这些人。我就去了。”
说到这儿,玥姑又停下来,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来,我知道,玥姑要说到艾艾哥哥的死了。玥姑又说下去,声音变得悲凉低沉。
“我不该带着你弟弟,但出门前他哭起来,我心里一软,又隐隐觉得带着他,或许你李叔看见,会幡然醒悟。
“我没有坐家里的车,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去哪里,我坐的是出租车。在车上你弟弟又哭起来,我就给他喂奶,当时我内心完全被即将来临的事情占据,正所谓心乱如麻,根本没注意出租车司机竟然从反光镜里偷看我,接着,一声巨响,我就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我已经在医院,我从四周人们的表情,知道你弟弟一定不在了。我又晕了过去。
“我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月,你李叔天天从早到晚陪我,我不理他,他也不多说话,只是陪着我,表情痛苦。等我情绪稍微稳定,他告诉我,他已经和爷爷说了,从此不再参与家族中的事。
“我本来已经决定和他离婚,看他这样,心里又一软,准备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们从家里搬出去,独自在外生活了两年,直到你艾妹出生,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知道,你李叔实际从没有从家族中退出,只是从前台退到后台,成为家族事务中的高级参谋和重要决策者。
“这一次,为了一了百了,我很坚决地提出离婚,虽然你李叔那时好像并没有反常,但他毕竟违反了不再参与家族事务的诺言,或者说,一开始就在骗我,我无法再忍受,想到他参与家中的事,就会想到我惨死的儿子。
“于是,我们就离了婚。”
玥姑脸上泪痕斑斑,让我心痛。我说,“玥姑,你毕竟没有证据,说李叔曾经背叛你,对吗?”
玥姑点头说,“从男女的事情上来说,是这样,但从当初的诺言来说,他早就背叛我了。”
“但那也许不算他的错,你说过那时爷爷正处在很痛苦的时候,我猜是和我爸有关的事情,所以李叔的决定并不是背叛你,只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后来他被证明有这方面的才能,那也不能责怪他。我想,你也许真是冤枉了李叔。李叔一直没有再婚,说明他是真的爱你。”
“你想说什么呢,痴儿?”
“我想劝你和李叔复婚,玥姑你现在的生活不完整,你还年轻,不该就这么独自过,应该有男人在你身边照顾你。”
我看到玥姑的脸红起来,又补充说,“艾妹也应该有爸爸,我希望看到你们有个完整的家。”
玥姑摇头说,“十几年都过来了,我生活得很好,我不想改变。”
“我不相信玥姑你生活得很好,萌姐告诉我,女人也需要做这事,否则生活就不完美。”
玥姑的脸沉下来,说,“这事,不许你把我和你萌姐一起说!”
“好吧,我不说这事,但我还是求你和李叔复婚,给李叔个机会,也给自己个机会,也给艾妹一个完整的家。”
玥姑呆呆看着我,但眼光却穿过我,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地方。
我想,玥姑也许早就为当年的鲁莽离婚而后悔,心里也不见得不同意复婚,只是眼前的情景和当年离婚时没有变化,玥姑是个要强的人,似乎没有理由重新结婚。
但我的竭力撮合,也许就是个极好的理由。
我决心一定要办成此事。
玥姑从秋千椅上下来,径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