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款待……”
鹤见留美端坐在街角的FM便利店的内置椅子上,向着面前那些刚刚吃过的便当与布丁包装盒双手合十地低了低头。
“来,擦一擦。”
神楽拆开了附赠的湿纸巾,直接伸手过去帮“羽川美露”擦了一下唇角,但他也只擦到了一瞬,“美露”自己就接过了湿巾,稍微拉远了一点儿距离自顾自地擦拭了起来。
“呼……”见少女对自己还戒备良多,神楽也没再做什么容易引起误会的动作,只是左手拄着下巴把手肘给按在桌面上瞧着她精致秀气的侧脸道:“只吃便利店的东西真的行么?哥哥明明可以请你吃更好的来着。”
“妈妈说过……碰上说这种话的陌生人绝对不能跟着他去,尤其是男性。”留美斜眼瞧着神楽,掩唇仔细地擦过嘴唇后又说:“所以,便利店的东西就够了,我也不想欠你太多。”
“是么?要喝点儿什么吗?”
神楽并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不用……妈妈说不要喝陌生人递过来的饮料。”
“哎——,”神楽哭笑不得地指了指后面冷藏柜里的饮料货架说:“所以还是想喝对吧?我一下都不碰,你自己选,然后我买给你,怎么样?”
“唔……”
留美陷入了考虑。
“刚刚一起买了不就好了?反正也不贵。”
“你……名字——?”
留美转向神楽,稍微坐得靠后了一些,双腿岔开但却用手按住了腿间的裙摆,这姿势倒是显得很童趣。
不过哪怕她不用手按住也不会有什么走光的风险,因为她穿着安全裤呢。
“我的名字……?嗯,叫我神楽就好。”
神楽打了个响指。
“神楽……?感觉像是个女生的名字。”
留美皱了皱眉,微微歪着头。
——和泽村·斯宾塞·神楽哥哥的名字一样?但他绝对不是那位神楽哥哥……
留美并不是神楽的粉丝,但神楽却是她的榜样。
她从四岁起就学习钢琴,也是从学琴时就听说过千叶有一位有着“绝对乐感”的神童泽村·斯宾塞·神楽,妈妈也总说要向他学习,她以神楽为目标一开始进步飞快,也颇受母亲和老师的表扬,可最近一段时间却越来越感觉到了瓶颈。
反观神楽,刚上中学没多久就拿到了全国大赛冠军,十五岁时更是摘得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桂冠,榜样离自己越来越遥远,留美不禁感到了深深的吃力感。
留美原先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神楽,不管怎么说,那个优雅而富有魅力的神楽跟现在这个混混模样的男人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就在去年她从母亲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神楽来到了她母亲担任教务处主任的总武高中。
只可惜,她已经想要放弃钢琴了……最近甚至连昂贵的钢琴课都逃了课。
“喂,你妈妈教了你那么多,没教过你不要随便评价别人的名字么?你要非说我的名字奇怪,我还想说你的名字就像是‘看吧~’呢。”
神楽说得没错,MiRo在日语里听起来确实是与“看啊”或者“看吧”发音相同。
“唔,抱歉……”留美蹭下了椅子,轻轻拍了两下裙摆整理好,又舔了舔因为吃便当和布丁而感到干涩的嘴唇指着冷藏饮料货架道:“我可以自己选么?”
“随便,但是不能选酒喔~,我收银台附近等你。”
说完神楽就笑了,心想自己也没资格说人家。
毕竟合法的饮酒年龄是20,他现在才17也偶尔整两盅,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哪有会喝酒的小学生……”
留美小声吐槽了一句,回过头欣喜地跑到了冷藏货柜跟前拉开了柜门,又直接蹲下拿了最下面的一瓶小瓶“乐活牌”饮用水跑去了收银台。
神楽就在那里等候着,店员看神楽的眼神有些奇怪,好像他是什么诱拐小萝莉的可疑人物一样,见状神楽立刻递上了Passmo交通卡付账的同时说:“那么喝过之后我就送你回家吧,大晚上小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晃很危险的。”
“唔……”
留美没有道谢,只是握紧了瓶盖。
闻言,店员也才松了口气,放下了报警的心思。
——这人打扮得像是个小混混,但实际上还是蛮不错的一个人嘛。
“感谢您的惠顾~”
神楽与留美踩着店员的欢送声与自动门的开关音乐走出了FM便利店。
此时天色早就已经全黑,道路上别说是车流了,就连晚归的人都少得可怜,千叶本就不如东京繁华,这也是非常正常的现象。
神楽与留美站在街口处打车,他一边招手留美一边在喝刚买的水,可这个时候出租车也没多少,过来过去也都是载客的,神楽打了一会儿有些懊恼地双手叉起了腰。
“……”留美见状倒也并不着急,只是拧好了瓶盖说:“说起来,神楽你没事要做么?大晚上地跑过来见义勇为给小学女生解围。”
“黄金周不本来就是休息日么?没事做不是很正常?倒是你,黄金周还要上钢琴课这可真是不容易。”
“你要知道,黄金周让钢琴老师加班上一节课价格可贵了。”
留美略微撅起了嘴,像是在显摆一样。
“知道贵你还逃?”
神楽撇撇嘴,有些忍俊不禁。
“唔……”留美面色顿时变得窘迫了起来,双眼也看向了神楽另一侧别扭地说:“我又不想上……妈妈非要让我上我才来的。”
“结果就没钱也不敢回家一直在钢琴教室附近晃悠么?真是的,你不知道你有多危险。”
“别用一副担心小孩子迷路一样的语气担心我,”说着,留美摆弄了一下腰间的大蝴蝶结嘟囔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也没有迷路。”
“啊,是么?大人应该学会自己承担自己做错了事情的后果,就比如你逃课之后注定只有挨骂一个结局,你别想着逃避赶紧回家挨骂道歉这才是大人的做法。”
“无路赛……”留美碎碎念了一句,左手拎着水瓶右手捂住了耳朵抬头看向神楽说:“我才发现神楽你挺烦人的。”
“这还真是抱歉了~”
神楽耸耸肩,显得很是不以为意。
“不过……”留美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侧过脸去看向右侧小声说:“你请我吃了晚饭和布丁,还给我买了水,这一点我要跟你道谢,谢谢……”
“这些其实都是小事,你找警察叔叔也能给你请,但最开始你一个人站在街边被搭讪是真的很危险,那些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但是从旁人眼中看来的话,现在神楽你不正在对我搭讪么?对小学女生搭讪的变态小混混。”
留美歪了歪头,左眼抬起略微眯着眼忍着笑看向他。
“哎,那有什么办法?”神楽叉着腰拍了拍胸脯说:“又不是所有英雄都把内裤穿在外面的。”
“那哪儿是英雄了?只不过是单纯的变态吧。”
留美脸上立刻出现了几分嫌弃的神色。
“啧,这年头代沟真是严重,‘超人’的梗已经完全行不通了吗?”
“意义不明……看你年纪也不太大,别总拿这种大叔一样的口气说话行么?”
“看来是真的不行啊,算了,”神楽不再纠结,只是叉着腰默默一笑说:“那些都不重要,关键有一点我想问一下。”
“什么?”
“为什么羽川小姐不带手机钱包身无分文地站在那里?你这样出来令堂能放心么?”
“唔……”留美一听就局促了起来,她低下头玩弄着手指,脚尖也来回磨蹭着地面,很是不好意思地说:“手机我本来就没有,也没有带钱,学生证和交通卡一起放在挎包里,然后……然后我把昨天才新买的挎包丢了。”
日本的交通卡比如Passmo卡或者西瓜卡能在所有便利店和车站店铺以及一半左右的一般门店刷卡支付,也就是说不仅限于交通这一项功能,只要有交通卡不带钱临时出门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交通卡还有充值上限,就算丢了也不会造成太大损失。
“所以就更不敢回家了啊……”
“也根本回不去好吧……没有交通卡我怎么回去,BA~KA(笨蛋)。”
留美用一副仿佛跟傻瓜解释一样的语气提醒他,同时还踮了踮脚。
“把装着学生证和交通卡的挎包丢掉的BAKA到底是哪位啊?”
“唔……那你……你小时候就没丢过那些东西么?”
“没丢过,别看我现在这样,小时候的我可是被誉为神童的人啊。”
“……”
留美又上下瞥了神楽这身装束一眼,唇角抽动着暗道:然后神童变成了游荡在街上的小混混?
“总而言之,我想令堂该急疯了?”
“谁知道呢……”
留美嘴上说得好像很是坚决,但脸上却也出现了一丝明显的忧虑。
终于,在留美的翘首期盼中,神楽拦停了一辆空的计程车,他打开车门让留美上去,又敲了敲司机的车窗让他降了下来,拿出五万円纸钞递给司机说:“请帮忙载着那名姑娘到她指定的地方,如果有余就当是给您的小费了。”
“哦……哦,”司机双手接过,瞧了一眼后座的留美又皱眉问她:“但是大晚上的,小姐您是打算去哪里?”
“我……”一见是个陌生的男司机,留美又有些犯了难,她眼巴巴地看向了神楽,神楽再次打开了后座车门压低了身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地址你还记得清楚么?”
“幼儿园的时候我就能背下家里的地址了,别当我是傻瓜……”留美略略有些不好意思,神楽松手笑了笑就准备抽开手关门,但留美却又轻轻拎住了神楽的袖口,扭捏地看向了另一侧说:“神楽你……你不是要送我回去么?”
“呃……这不是看你一直都很警惕我么?想着你坐上了出租车就能自己回到家了,或者,你放心我送你回去?”
“我……”
留美看向了他,欲言又止地咬起了嘴唇。
神楽不知道的是,留美是个在班上被孤立了的女孩子,她尝试过很多方法让别人帮助她摆脱这种孤立的情况,可收效甚微,到后来她也渐渐失去了求助他人的能力。
她自卑,她发怯,她害怕被拒绝,难以说出“请送送我”这种主动求助的话。
“算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神楽见她踌躇,自己主动开口询问。
“唔……那……那你上来吧……”
留美低下头拍了拍左侧空开的座位。
于是神楽直接上车对司机吩咐道:“五万円应该足够送下这位小姐然后再送我一趟了吧?反正都是在千叶。”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问题。”
“抱歉……又让你破费。”
留美缩成了一团,低着头不安地对着食指。
——他不是个混混么?虽然品行好像不错,但根本上还是个混混啊……欠下了这么多钱,他不会把我给带到什么可疑的地方去吧……?
留美不禁留了个心眼,戒备地用余光瞄了好几次神楽。
“小意思,只是羽川小姐我可只请你吃了晚饭,没有跟你发生任何身体接触啊,到时候你可别抓着我说妈妈就是这个坏人不让我回家。”
神楽朝她纵了纵眉。
“……放心吧,无论是挨骂还是挨打我会自己承受,不会泄漏你半个字的。”
“不不不你照实说明就行了,车费我也不会问你母亲要,你别害怕,总之别乱编排我。”
“这点儿事情我当然知道……”
留美扭过头去略有几分傲娇腔地说着。
在留美说过地址后,车子迅速发动,神楽漫不经心地瞥着车窗外,看那一道道化成了混合颜色流光的店铺招牌轻轻用右手食指敲击着右腿,如同在暗自读秒一样。
留美见状也放心了不少,吃饱肚子之后迷茫地走了一整天路的疲惫感顿时如同附骨之疽一样袭来,她霎时间困得厉害,但又完全不敢睡觉,只每隔一段时间就盯着路边的建筑来确认自己的位置。
但困意总让她忍不住阖眼,没办法留美只好用胳膊肘轻轻推了一下神楽问:“听你说你也在过黄金周,那你应该是有一份正式工作啰?”
毕竟那种是个人都能干的服务业可没有所谓的法定节假日,只有排班休息的待遇。
而神楽打扮得如此“浮夸”,在留美眼中他实在是不像什么有正经工作的人。
“没工作就不能过黄金周么……快对全天下的劳动者道歉。”
听留美说那话神楽就知道她对自己的年龄有些误判了,不过也正常,一般高中生哪有染成这样浮夸的黄毛还打扮得这么中二病的。
“抱歉……不对,我为什么非得道歉不可,”留美嘟囔了一句,略有不满地再戳了戳他的手臂问:“那就是你家在那附近?”
“不在,我只是刚好从朋友家出来回来刚要回家而已。”
“朋友家啊……”
留美重复这个词时嘴里有点儿酸溜溜的意思,神楽一瞧她,发现她脸上明显露出了寂寞的神色。
——莫非这个小姑娘没什么朋友么?
神楽不禁心想。
哪怕是能半永久保持扑克脸的早坂爱在十一二岁个年纪也还很活泼多动,心里想的事情几乎都会写在脸上,因此神楽并不觉得留美在故意假装表露某种情绪。
“那神楽你有几个朋友?”
“有几个……我想想,一般的朋友有四五个,关系好的朋友也五六个吧?怎么了?”
“没什么,啊,朋友多真是好啊~”
留美最后的那半句话明显有点儿讽刺的意思在里面。
神楽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但这之后留美就不太想说话了,神楽也没再自讨没趣,乖乖地闭上嘴等车子到达目的地。
车子驶入了一片寂静的住宅地,这个点基本每家每户窗户里都亮着灯,而且门口还有那种专给晚归人照亮的小夜灯,配上五六米一杆的路灯,倒是照得黑夜降临也能看清楚门口的名牌。
“到这里就好。”
留美在一户蛮大的日式宅院门前叫停了司机。
神楽回头一看,果然那宅院门右侧的名牌上就入木三分地篆刻着“羽川”两个遒劲的大字。
——羽川美露,嗯……估计是真名没错了,只是名字就是有些怪怪的。
神楽觉得如果他是这姑娘的父母,那估计不会起“美露”,而是会起为“美羽”。
羽川美羽(Hanegawa Miu),瞧瞧,这名字叫起来多好听啊!
但实际上这宅院距离留美的家还有四五百米的距离,之所以她会用“羽川”作为假的姓氏是因为她之前最好的朋友叫与羽川美羽,而且,她就住在这里。
用假名和假地址,留美就是这样在陌生男人手下保护自己的。
只可惜,那个“羽川美羽”早就已经和班上其它人一样加入了孤立留美的行列。
留美打开门下去,站在车门口朝神楽鞠了一躬道:“今天真是很感谢你,那么,我真的可以回家了么?”
“回去吧回去吧,啊,对,要不要我给你一个联系方式?有困难可以联系哥哥来帮忙喔~”
神楽从钱包里摸出了一张名片夹在指尖朝她晃悠着。
“不用了,还嫌我添的麻烦不够多么?”
留美抿了抿唇,口是心非地闭上眼朝他点了点头,而后便关上了车门。
她站在“家门”前神楽挥手送别,神楽也跟司机说了大概的方向,司机向前开了一截,开到路口时才转向继续向他的家里驶去。
直到出租车尾灯再也看不到了的时候留美才终于松了口气,她恋恋不舍地摸了摸之前最好朋友的美羽家的姓氏名牌,感受到那片刻的冰凉后默默地松开了手,垂头丧气地握紧了小拳头。
——讨厌,美羽很讨厌,美羽真是个大笨蛋!!明明是我最好的朋友却最先背叛了我,言而无信,讨厌鬼,去死去死去死吧!
留美咬牙咬得吱吱作响。
但几秒后她就又肩膀一垮,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滴说:“不骂你了,我们不能和好么……一点都不守约真是跟笨蛋一样,真幼稚。”
只可惜,没有人能回答留美的问题。
时候不早了,留美知道家里还有人担心着她,她也就没再多在曾经的好闺蜜家门前逗留,拭去眼泪转过身就走向了自己的家。
“叮铃~~”
悠扬的铃铛声在留美背后响起。
这声音让走在夜路上的她莫名地有些惊恐,留美赶紧回头向后看——
但后面什么也没有,能看到的只有门灯下那泛着冷光的“羽川”家名牌罢了。
“听错了吧……?”
留美如此安慰自己,轻轻拍着小胸脯转身快步离去。
等留美离开差不多三分钟之后,伴随着一声铃铛的轻响,一道清丽神秘的娇小身影悄然出现在了羽川家宅院门前。
她身着一身以衾黑色为底的华丽振袖和服,在左肩到右侧下摆都密集地绣染着樱花梅花牵牛花的复杂纹样装饰,袖口处还有从中段延伸到末端的优美紫藤花,细小的绿色叶片点在花团锦簇的羽绘之间,给这乍看上去浮华过头了的衣物点缀上了些沉静的色彩。
和服外黑内赤,在随风微微飘荡的振袖袖口间宛如有点点鲜血闪过,腰间的金丝腰带扎出了那不堪盈盈一握的细嫩腰肢,其上环绕的红绳与粉色锦缎上装饰的一朵血莲更是不由得展现出了几分咒怨一般的萧杀之气。
“叮铃~”
腰带上那条红绳里穿着的一枚小小的铃铛再度响了一声。
几乎要垂到膝盖的乌黑长发并未随晚风飞扬,反而像是在遵循着某种既定的规则一样悄然泛着灵动的波浪。
少女缓缓抬起了酥手,将如玉雕的指尖贴在了那略微发凉的“羽川”二字名牌之上。
她闭上了翠绿的眸子,略微低下头,两鬓发丝上的红绳结随风摇曳。
当她再度睁开眼时,眼眸中那一抹翠绿已经尽数消失,变成了充满血煞气息的赤红。
“羽川……都该死!”
少女双手合十,霎时间一股奇异的能量降临在了羽川家宅院的大地上,宛如一口透明的倒扣大锅一般。
这是结界,现世与往世的结界,亦是生与死的结界。
做完这一切之后,少女转身离去,仅迈出一步便已经来到了十步开外,再下一刻,她的身子从膝盖往下已然化为了飘零在夜幕中的五彩齑粉,随即全身都迅速消散,如同一座七彩石雕少女被微风吹得在刹那间消蚀。
话说回神楽,他直到回到家都再也没听到任何一下铃铛的响声。
不过铃铛不铃铛的还在其次,一进家门他就得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站在门口为他打开门的人是早坂爱,而在大厅里迎接他的人则是穿了一身标志性女仆装的早坂奈央。
呃,话虽如此,早坂奈央平时也这么穿。
“你们……?”神楽深呼吸着走了进去,压抑着期待问也一样穿着女仆装的早坂爱说:“小爱,你修行结束了?”
“回您的话,并没有,今天穿成这样只是妈妈的要求而已。”
将金发马尾给扎在左侧的早坂爱不卑不亢地欠了欠身,又主动后退跟神楽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
“那……?”
神楽不解地跟早坂奈央对视着,此时早坂爱回头关上了神楽家宅子的正门,早坂奈央恭顺地从围裙上绣着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枚看上去很舒服的米黄色明信片,双手捏在一起欠身的同时递给了神楽。
“呃……我康康。”
神楽就这样站在门口接过了这张在正面印着布伦海姆宫的明信片,反过来一瞧——
首先他一眼看出这是老妈小百合的笔迹,至于内容,她这样写道:
【致神楽:
请原谅妈妈的不辞而别,事关你的婚事,所以妈妈要亲自去一趟英国跟对方家长详细谈谈,话虽如此,其实我是故意不告诉你哒~,黄金周你就乖乖在家里呆着,不要和英梨梨小穹吵架。
妈妈会替你好好把把关,放心交给妈妈吧!
最后,妈妈此行大概需要三周到一个月的时间,顺便去英国活络一下人脉,我不在的期间奈央会暂代我也就是小爱的职位当你的贴身侍女,顺便好好监督着你,平日里的司机另行安排,假日里还是由奈央担当,祝你生活愉快。
妈妈留书】
“奈央小姐……?”
神楽瞧着那与早坂爱几乎如出一辙的脸,实在是很有些哭笑不得。
早坂奈央的皮肤比早坂爱还要更白一点,因为她身上的欧洲人血统更浓,和神楽一样是一半一半的混血,身高比早坂爱略高两公分,瞳色略比早坂爱浅,与穹近似,脸型稍微比早坂爱圆润一点,这个圆润并非是胖的意思,总之是很有美感,与她流海七三开的齐耳短发特别搭。
至于其他的部分神楽就不太清楚了,他只有早坂奈央十七年前的裸体记忆(神楽曾经吃过她的奶)。
按理说神楽应该也白得很厉害,但他的身体不会分泌雌性激素,因此再白也没有她俩这么白。
“那么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请恕我僭越暂时接替夫人的‘工作’,担任您的贴身侍女一职,同时这期间家中大小事务将由您来主管,我从旁辅佐。”
早坂奈央见神楽看完了明信片,又后退半步把双手交贴在小腹上,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这大概是认可他为一家之主的意思。
早坂爱同时后退半步无言地朝他鞠躬。
“不用行礼了,直起身来吧。”
见早坂奈央如此深鞠,神楽也顿时颇感压力。
“是。”
母女两人同时站直对视着。
“明明再过一周就要过母亲节了,妈妈却跑去了英国……哎——,这叫我如何是好?买的礼物不白费了么?”
神楽挥舞了几下手里的明信片,翻着白眼摇摇头绕过了早坂奈央身边。
“啊,确实,马上要到母亲节了!”背后的早坂爱一听这话就兴奋了起来,直接上前几步抱住了注视着神楽后背的早坂奈央的左臂,她一边蹭一边双眼闪着星星撒娇道:“妈妈~,你想要什么礼物?想吃什么好吃的?”
“爱……冷静点儿,你太没规矩了,神楽少爷都还没走远呢,就是这样你才会重新修行啊……”
“哎——,神楽少爷不在意,没事的~,反正现在是在家又不是在外面~,也没什么旁人看着,不碍事不碍事~”
早坂爱欢呼雀跃,还在蹦蹦跳跳地。
要平时神楽确实是不碍事,但今天……这混蛋早坂爱不就是直接在当海豹在晒妈么,可恶,谁还没个妈了?
——Fuck!小百合你母亲节跑什么国外啊!!!
“真是拿你没办法,”早坂奈央抬手揉了揉早坂爱的小脑袋微笑着说:“妈妈什么都不缺,礼物什么的不需要,只要有你这份爱就足够了。”
“呜呜~~~”
早坂爱满脸通红地扑进了妈妈怀里。
神楽回头瞧着这母慈女孝的场面啧啧了两声,很有些酸溜溜地叉腰道:“两位早坂,我现在正愁母亲节怎么办呢,你们俩就在这里给我秀恩爱啊,成心给我上眼药是不是?”
“你瞧——,神楽少爷生气了吧?”
早坂奈央打趣地推开了女儿。
早坂爱也看向了神楽,她尽管还红着脸却在下一刻立刻变为了扑克脸说:“既然如此,我建议神楽少爷您在母亲节那天直接去英国为夫人庆祝节日。”
“然后你和奈央正好放假去过母女二人世界是吧?真是便宜了你。”
“切……”早坂爱小声抱怨了一句,在妈妈怀里扭头嘟囔道:“暴露了么?”
“行了,你不是还在修行中么?回你的房间去吧,奈央小姐,请跟我来。”
“是——~~”
早坂爱故意拖着长音不悦地回答着,对于神楽强迫自己母女分离一事略有不满。
“您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没必要对我用敬称,现在您还对我说敬称我真的是诚惶诚恐。”
早坂奈央跟在神楽背后有礼貌地说着。
“首先再怎么说您也是我的老师,其次您还当过我的乳母,让我突然间把您当侍女对待我实在是张不开嘴啊。”
神楽略有些羞涩地挠起了头。
他所说的“老师”是指早坂奈央曾经教导他格斗。
“哪里的话,请您千万不要客气,您如何使唤小爱就如何使唤我便是,母亲与女儿本质上其实没什么区别,而且我们家本来就是世代为斯宾塞家族服务的,职责所在,无需介怀。”
早坂奈央客气得不像话,弄得神楽愈发有些难受了。
从一楼大厅到三楼神楽的房间,神楽推开门先一步进去,早坂奈央进门后顺手锁上了门,和早坂爱一样,没有神楽的命令她就只是站在门口双手贴在小腹低下头等待招呼。
神楽站在离她大约三米处,接近自己床铺的位置,他左手横在腹部,右手捏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早坂奈央,而她见神楽打量她也立刻微笑着挺胸抬头,摆出了最自信的姿势让他看。
“咳咳……”神楽摸着下颌思索道:“那么,我先来试一试命令习惯一下可以么?”
“欸——,任何命令都可以,请您自由下达便是。”
早坂奈央提了提裙摆微微屈膝答道。
“想必你也很清楚做贴身侍女最重要的是忠诚于主人,那么我要求你首先诚实回答我的问题,”神楽左右来回踱步,双手背在了身后边走边问:“第一,母亲真的去了英国么?”
“Yes。”
“她母亲节也不会回来?”
“Yes。”
“……”神楽暂停了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继续走着问:“母亲节那天你希望有一天假期和小爱一起休息?”
“No。”
“???你不希望放假么?”
神楽立刻站定。
“既然现在的职位是夫人指派给您的贴身侍女,我就该将您当做最重要的一切来侍奉。”
“那我要说,母亲节给你放假一天和小爱一起休息呢?”
“我会很开心但会劝阻您不要那样做。”
“为什么?”
“您没必要顾虑我们的感受,聪明的主人应该让下仆敬畏自己,太过随和会导致威信下降。”
“……这可真是太真实了。”
神楽想到了早坂爱对自己的种种损话,不由得眼皮直跳。
“罢了……”神楽重新站到了她的面前,挺直腰杆道:“随便唱一支歌给我听。”
早坂奈央立刻提气一展歌喉,她来了一首霉霉的英文歌,神楽不禁觉得她就是霉霉,
唱了大约半分钟过,神楽挥挥手,她也迅速闭上了嘴,又恢复了那副温婉的笑脸。
“啧……”神楽琢磨了几秒,将右手手心向上伸给她道:“来,握住我。”
早坂奈央立刻双手一起轻柔地握住,像是在抚摸爱人一样温柔地轻抚着。
由于注重保养而且除了开车之外从不劳作(哪怕开车也戴手套),因此她从指尖到手腕都如同少女般嫩滑,摸上去很是舒适,她的美甲是嫩粉色的,神楽更喜欢这样的,对早坂爱青绿色的美甲没什么感觉。
“真是听话到让我不适啊……”
神楽有些起鸡皮疙瘩地缓缓抽回了手。
“莫非您希望我私下里对您严苛一点么?”早坂奈央也说收回手,半掩着唇偷笑道:“比如傲气女仆Play?”
“……你就别逗我了。”
神楽头大地抱着脑袋哀叹。
“呵呵呵呵……”早坂奈央笑得都眯起了眼,而后又恢复成了微笑脸问:“还有什么命令都请您随意下达。”
“问你一个很私人的问题可以么?”
“您太客气了,贴身侍女在主人面前没有秘密,更没有‘私人’这一说。”
“……好吧,那我就问了。”
“您请。”
早坂奈央向前伸了伸手。
“你跟你丈夫多久睡一次?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神楽知道早坂奈央的丈夫是他母亲嫁过来时带过来的下人,名叫早坂正人,现在在替她代管千叶的皇家大仓酒店,也就是所谓的总经理。
“二十五岁之后基本上三四个月大概会睡一晚,大概会做两到三次,现在基本一年也不会有几次,上一次还是去年新年,总共做了两次,毕竟做爱乃是夫妻间的义务,我也会尽量扮演好妻子和母亲这个角色。”
早坂奈央眨了眨眼,毫无抵触地回答。
“你们怎样避孕?或者说,避孕么?”
“当然了,从来都是由正人他戴安全套,我这个年纪再怀上可太丢人了,不能不避孕。”
“你只被他一个人睡过么?”
“到现在为止,是的。”
“你是不是在想我很过分,一上来就问这种床上的问题?”
“哪里的话,您这个年纪的男性问什么我都不觉得奇怪,不过您不用担心,您父亲早就命令我让我对您负责,所以无论您问我什么我都不会向您母亲报告。”
早坂奈央抚脸微笑。
不由得神楽有种被那笑容中的美目给看穿了的感觉。
“是么……那我再问一下……”神楽靠近她直视着她的眸子问:“你跟我父亲睡过么?”
“我还没有魅力大到让您的父亲侧目的地步,而且……”早坂奈央目光稍微偏了偏小声嘀咕道:“您应该清楚,莱纳德老爷完全偏爱胸部平坦的女性,所以……”
“哦、哦,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神楽又感到一阵头大,揉着太阳穴赶紧阻止她。
说起来穹的母亲也是贫乳……但早坂奈央,神楽吃她奶的时候记得她的胸挺大的,这样靠近看上去应该是有D的感觉,或者是C罩杯的较大尺码加上聚拢型文胸。
总之和早坂爱不一样,她不是垫出来的。
神楽走向了自己的座位,他把玩着那把用来拆信封上腊封的信纸刀转悠着,握紧走到早坂奈央跟前朝着她的脸瞬间戳了过去——
早坂奈央眨了眨眼,身子一动不动。
神楽的信纸刀也在贴近她眼珠的那一刻猛然停了下来。
“你倒是反抗一下啊。”
神楽一下把信纸刀扔回了桌面,翻着白眼吐槽。
“啊啦啊啦,瞧您说的,贴身侍女可不得绝对信任主人吗?我相信您是不会无端伤害我的。”
早坂奈央笑得很是迷人,但这份笑容却让神楽暗暗有些战栗。
早坂爱是很听他的话没错,但早坂奈央他还完全拿不准,她突然变得这么乖巧,神楽太不适应了些。